見她醒了,他的動作短暫地一頓。
卿令儀望著他一會兒,忽然展顏笑開。
舒展、純粹,明媚渾然天成,如同隆夏時節,千裡山野間無儘盛放的繁花。
就,很好看。
“將軍,是你幫我脫的衣服鞋襪、替我蓋的被子嗎?”她問。
成煬皺起眉頭,“……不是。”
卿令儀麵露不解。
成煬繼續往裡走,語氣微微地冷下來:“我事務繁忙,怎麼可能伺候你?”
卿令儀一想,也是,怎麼可能。
她真是睡糊塗了,撓了撓頭,問:“那你來乾嘛呀?”
成煬麵無表情:“拿東西而已。”
說著,他從桌上一堆白玉杯中隨手抄起一隻,轉身又出去了。
卿令儀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打了個哈欠。
還以為他是來看她醒了冇有呢。
她獨自坐在榻上出神。
不知過去多久,碧微進來了。
卿令儀扭頭看過去,問:“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纔。”碧微很誠實。
“那你昨天晚上進來過嗎?”
“昨晚?”碧微認真回憶,“我們在門口道彆,我回房就直接睡了,這會兒才醒呢。”
卿令儀點著頭。
碧微問:“夫人是有什麼事嗎?”
卿令儀說了她昨天迷迷糊糊倒在榻上,但是今天一大早起來發現衣服鞋襪都被脫了的事情。
碧微看向她的臉,驚異道:“而且夫人你臉上的墨痕冇有了!昨天晚上明明沾了的呀!”
卿令儀一愣,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
碧微已經開始感動了:“夫人,大將軍好細心,不僅為你寬衣,還幫你洗臉。”
卿令儀舉起一根手指,鄭重其事地搖了搖:“不,他說了,不是他。”
但照顧她的不是成煬,也不是碧微,那會是誰呢?
她想不明白。
正如書房裡,吳量也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早上的將軍心不在焉,斷斷續續出去好幾次,像不放心誰,得去看一眼。
最後一次,他出去時間最久,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拿了一隻杯子。
杯子,也不知道哪來的!
“吳量。”成煬的聲音。
吳量還在想,為什麼是杯子?
“吳量!”成煬加重音量。
連一旁木頭似的司汝劍,都看了他一眼。
“……在!”吳量終於回神,“將軍請說。”
成煬坐在椅子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隻杯子,寬大的手掌襯得杯子極為小巧。
他緩緩問道:“死的內應,都查清楚了麼?”
吳量回話:“一個是江家派來的細作,出府後冇多久,就被江家的殺手斬殺了。這是為了徹底掩蓋此事。”
成煬冷笑著點評:“真是狠辣。”
吳量瞄他一眼,心想,論狠辣,您也不賴啊,您還要殺夫人呢。
“還有一個呢?”成煬又問。
“……這一個身份背景都很乾淨,應該是近日才被人唆使背叛了將軍府,來往很小心,幾乎不留痕跡。我還在查。”
說完,吳量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成煬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吳量連忙捂住,乾笑道:“將軍見諒,我還冇來得及吃早膳呢。”
他這麼一說,成煬也感覺餓了。
他手指停住,將杯子擱在書桌上,站起身來,先吩咐司汝劍:“剩下的這個,換你去查。”
“是。”
司汝劍一個翻身消失不見,成煬轉向吳量,故作漫不經心地問:“追風餵過了麼?”
“冇有。”吳量道。
而這正是成煬想要的回答。
他“嗯”了一聲,道:“我去瞧瞧,你不必跟著。”
用的是喂追風的藉口,但出了書房,他還是先往主屋走。
昨日卿令儀不是想知道追風關在哪兒麼,他今日便大發慈悲帶她過去一趟。
以她的性子,必定會給他做一頓豐盛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