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五日,複立太子後,三年一次的選秀又開始了。
眾秀女趁著夜色乘上騾車緩緩進入了地安門,在車隊中央的一輛騾車上,一位長相水靈秀氣的少女小手緊緊攥著一個荷包,荷包裡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這是昨夜臨睡時奶孃給的,是自己和奶孃做針線好不容易攢下的。
婉嫻腦海中浮現昨日臨睡前奶孃對自己說的話。
“小姐,選秀是您唯一的機會了,前幾日夫人和三爺提了,等您選秀撂了牌子,就把您嫁給夫人孃家癡傻的侄子。無論如何您都要留牌子,哪怕是當妾都好,夫人是不會放過您的。小姐選秀是您唯一的出路了,隻要留了牌子,您就可以脫離夫人的掌控了。”奶孃看著婉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我可憐的小姐呀。
“我知道了,奶孃。我一定會努力留牌子的。”
一想到年初繼母帶著自己回繼母孃家看到的濟禮·倫紮。二十二歲的年紀,七八歲的孩子脾氣,壯碩的身子。動不動就提著鞭子鞭打身邊的丫鬟,打的皮開肉綻的。
婉嫻一想起來就顫抖著身子,緊緊就攥著荷包,自己給自己打氣。
“瓜爾佳·婉嫻你的命就靠這一回兒了。你一定可以的。”
“神武門到了,請各位小主預備著。等宮門一開,請各位小主下車步行進宮門。”騾車外一位首領太監高聲喊道。
不到一刻鐘,就有太監喝到:“宮門已開,請各位小主下車,進宮門。”
婉嫻趕忙下了騾車,整了整旗裝。
這是她穿過最好最貼身最舒服的衣裳了,以往穿的衣裳都是繼母挑的最差的布料,讓下人胡亂做的樣式。
出門做客纔會給件好衣裳穿,做客回來後又把衣裳收走。
堂姐有時候看不過眼,回孃家時會悄悄給些不起眼的布料,婉嫻和奶孃也隻敢偷偷做些貼身的衣物穿。省的被繼母看見給堂姐惹事。
“請瓜爾佳小主排在巴爾達小主的後麵。”一位小太監說道。
婉嫻看著巴爾達小主,行了個萬福。“巴爾達小主,您萬福。”
“瓜爾佳小主,您萬福。”巴爾達·寶珠回了個萬福。
“請各位小主排好隊,進宮門。”一位首領太監將手中的拂塵一撫,高聲喊道。
還未多話,一眾秀女便自覺的排好隊形,由掌事姑姑帶領著,緩緩的走進了宮門。
慢步走了快兩刻鐘時,走到了順貞門,這時天色大亮。周圍景色都看的清清楚楚,不愧是天下至尊所在的地方,隻不過是外圍,已是莊嚴威武。
“各位小主,前麵就是體元殿了,就是各位小主覲見萬歲爺和各宮娘孃的地方。奴才呀好心的提醒各位小主一聲,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喜事。各位小主家中幾輩子的臉麵都在今日了,可彆鬨出事情來。奴纔在這可說句不恭敬的話,不管各位小主在家是如何的尊貴,可在這宮中可都不過是奴才。奴纔在這可先給各位小主打個招呼兒,省的有些小主不識趣兒不是。”劉三平,劉公公說道。
眾秀女齊聲行禮說道:“多謝公公教誨。奴才謹記公公教誨。”
婉嫻行了禮,更加害怕和擔心了。這麼嚴厲,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留下牌子呀。
“還請各位小主先在體元殿前的靜儀軒內歇歇腳。由教養姑姑叫出,五人一組,覲見萬歲。奴才就在此處祝各位小主前程似錦,榮華富貴了。”劉公公說完便領著秀女們到了靜儀軒中,歇腳。
到了靜儀軒,聽從了劉公公的吩咐,婉嫻坐在繡墩上靜靜聽著眾秀女說的閒話。
“今個兒是咱們滿軍旗選秀,明個兒是蒙軍旗的選秀,後兒就是漢軍旗的秀女覲見了。”
“你們聽說了嗎?漢軍旗中湖廣總督年遐齡的女兒年霜雲,今年十五歲,她們說長相極為出眾了。”
“長得美又如何,終究不過是漢軍旗出身,還能騎到咱們滿族姑奶奶頭上不成。”
“就是,宮中妃位以上的娘娘們,除了榮妃娘娘哪個是漢軍旗的出身。”
“話也不能這麼說,年霜雲的阿瑪畢竟是湖廣總督,身居高位。想巴結她阿瑪的人不知有多少人。”
“你們都快彆說了,前頭劉公公的囑咐都忘記了不成?彆再嚼舌根子了。到時候自己家三四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富察·文珠喝到:“你們可彆忘了,這裡可是宮裡,隔牆有耳。”
富察·文珠是這次選秀中家室最好的滿軍旗秀女。
婉嫻默默聽著,手中緊握荷包,祈禱著。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呀,漫天的神佛呀。請您保佑婉嫻吧,哪怕是指個宗室子弟做妾,婉嫻也認命了。隻要不回去被繼母揉搓,被阿瑪和繼母指給濟禮·倫紮做妻子,自己就滿足了。
“辰時已到,請各位小主禁言,排好隊形,前往體元殿殿前等候覲見主子。”一位小太監從門外走進說道。
婉嫻趕緊起身跟在了巴達爾小主的身邊,以便一起覲見。
一眾人便起身整齊的走向體元殿,站在體元殿殿前,等待陛見。
依婉嫻的家室身份,應該在中後段覲見,於是要等待許久。
婉嫻規規矩矩的站在巴達爾小主邊上,心中想著:隻要留了牌子,哪怕不指婚都可以。不指婚,自己就帶著奶孃到皇家的寺廟做姑子去。
若是指了婚,哪怕是做妾,她也認了。做了妾,她就安安分分的聽嫡福晉的吩咐,慢慢的日子就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