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薑月憐剛能發出聲音的嗓子又啞了。
她氣喘籲籲地接連喝光一大壺水,好怕失而複得的說話本領被謝燼磨滅。
張了張嘴,有氣無力地坐在桌案上,燈燭就在她身側,衣衫掛在臂彎,那幅畫麵是她不自知的風情萬種。
撩了一下額前的碎髮,薑月憐輕咳一聲,決定直奔主題,“咳,許是相府的水土養人,月憐竟能開口了。不知相爺可否為月憐找個大夫看看?或許,月憐的啞疾還有救——”
謝燼似是有些疲憊,頭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那身朝服早已經被他扔出老遠,微敞的雪白中衣下,亦是一片堅實的胸膛,看得薑月憐臉頰一熱,趕緊收回目光。
聽到她的話,謝燼忽而掀開眼簾,目光渙散地望著她。
“水土養人?”
薑月憐含羞帶怯地點點頭,“可能是——”
謝燼眼神變得明亮起來,有點戲謔,還有點讓人琢磨不透的冰冷。
坐直身子向前靠近,謝燼的耳朵輕輕貼在她的胸膛上,聽著她如雷的心跳,伸出手指輕輕的安撫她,“難道不是本相的‘努力’,讓小月兒的潛能得到激發?”
薑月憐渾身一顫,足底不自覺地往上抬,踩在桌案邊緣,用兩隻手撐著自己的上身,頭向後仰去,一片雪白的脖頸在燭火下更加誘人。
“相爺——”
薑月憐幾乎在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剛一開口,那聲嬌羞的沙啞在眼前的局麵下,竟顯得幾分孟浪。
她趕緊清了清嗓子,讓沙啞的程度變得可怖,“所以相爺到底會不會給月憐找大夫看看?”
謝燼勾唇輕笑,“先讓本相看看到底是水土的功勞,還是本相的功勞,明日再找大夫不遲——”
淺薄的水流聲在房間越來越大,薑月憐求醫心切的情緒被他一次次的試探而拋之腦後。
這夜,書房中斷斷續續有薑月憐細膩的聲音在迴盪,聲音時而沙啞,時而清脆,又極其偶爾的勾魂攝魄。
甚至薑月憐自己都生出些懷疑,難道她的嗓子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鍛鍊中,“藥到病除”的?
薑月憐筋疲力儘地走出書房時,紅鸞和青鳶早已侍候在外,張管家還雙手捧著一件披風,畢恭畢敬地衝她淺笑,“夜間到底是陰寒,夫人仔細著身子。”
恭維的程度前所未有,薑月憐簡直受寵若驚。
抓起披風套在身上,又擺弄擺弄亂到不成樣子的髮鬢,薑月憐清了清被小刀劃過的嗓子,“多謝。”
張管家依舊匐著身,後退一步對薑月憐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笑意雖不達眼底,卻也不減。
薑月憐的臉倏地沉了。
怎麼一個兩個都好像比她都適應這副嗓子?
送走薑月憐,張管家吩咐人進書房整理。
謝燼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神情散漫,“將夫人的情況轉告諸葛先生,若需要登門診治,便找個時機讓他來看。若不需要,就——”
謝燼腦海中浮現出薑月憐那張焦急萬分的臉,而耳邊卻縈繞著她似要吃人般的咒罵聲。
“嗬嗬。”謝燼搖頭失笑,坐起身披好中衣,道:“若不需要,就讓夫人自己多想想,該用什麼方法去鍛鍊鍛鍊。”
張管家應是,瞳仁一轉,哈著腰道:“主子,不如給夫人買一隻八哥?那八哥整日嘰嘰喳喳,夫人對著八哥說話的時間也就多了——”
謝燼眼尾忽地下壓,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張管家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當即跪下認錯,“奴纔多言了,夫人天資聰穎,定會找到辦法的。”
“嗯,下去吧。”
有了八哥,萬一她嗓音突飛猛進了怎麼辦?
豈不是他的“治療”都白費了?
張管家暗暗鬆了口氣,起身準備出去時,似是想到什麼,突然問道:“主子,那位丫鬟還有一個同黨,該當如何?”
“此等小事還要詢問本相?”謝燼眉眼一片冷漠,剔了張管家一眼,重新垂頭拿過桌案上的奏摺隨意翻看,“一併處置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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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管家的動作夠快,出了書房就找到香茗。
冷眼瞧著被兩人按著的香茗,張管家微微一笑,“做走狗不可怕,可選錯了主子,卻是抱憾終身啊。”
香茗已經察覺到張管家流露出的殺意,並根據香巧遲遲未歸,推斷出定是出事了。
她死了討饒的心,猙獰地望著張管家,“我呸!你個狗東西,要殺便殺,待我做鬼後,會日日纏著你,讓你永遠不得好死!”
張管家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頭,“嘖嘖,我殺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他緩緩蹲下身子,一根手指托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若真有因果報應,那些孤魂野鬼為何遲遲不來找我算賬?”
“狗雜碎!你以為你殺了我、殺了香巧,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告訴你,給謝燼做走狗的東西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香茗越說越激動,眼底帶著獰笑,齜牙咧嘴的道:“不怕告訴你,殺了我們這些蝦兵蟹將根本無用!夫人早晚會為我們報仇,夫人早晚會殺了謝燼!殺了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狗——噗!”
香茗激憤的話還冇等說完,張管家覺得她實在呱噪,取出匕首猛地刺進她的喉嚨間。
心底對香茗的厭惡,使張管家並未馬上拔出匕首。
張管家一臉平靜,握緊刀柄,在她喉嚨裡攪了攪,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他卻冇有收手。
直到攪到香茗的喉嚨隻靠一張肉皮連接著,張管家才嫌棄地收了手。
扔掉匕首,張管家冷哼一聲:“膽敢直呼相爺名諱,你連個全屍都不配擁有。”
話罷,他抬腳在香茗的頭上狠狠踢了一腳,那顆頭顱便如一個皮球似的,飛出老遠,人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