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側繞上車,喬非晚被盯得頭皮發麻。
她嘗試著去理解一下夜司寰臉上的複雜——無語、錯愕、慍怒、欲言又止……
她想來想去,覺得是:對吃獨食的譴責!
基本的人情世故她是懂的,其實在買盒飯的時候,她也猶豫過,是買一盒,還是買兩盒?但問題是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啊,萬一他就是去吃晚飯的呢?
而且他會吃十塊錢的盒飯嗎?
彆她買回來了,他覺得是在侮辱他……
“夜總,您事情辦完了啊?”扣上安全帶,喬非晚主動和他搭話。他要是有意見可以提,她再下去買一份也是可以的。
他離開了半個小時,應該是冇有吃飯。
“嗯。”夜司寰悶悶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上車,慢吞吞地綁安全帶,然後撐著方向盤,默默歎了口氣。
在喬非晚眼裡,他好像是陷入“前路漫漫、無處可去”的愴然裡。
“夜總,不走嗎?”她等了兩秒,又問了一次。
“都下班了,能不能彆一口一個‘夜總’叫我。”夜司寰終於發話,聽起來有些煩躁,“我也是需要私人時間的。”
“……”頭一回聽老闆這麼說,新奇!
公司都是你的,你需要私人時間……
但又能叫他什麼呢?
總不能對他直呼其名吧?
“咚咚!”
正當這個時候,車窗被敲了兩下。
夜司寰降下他那邊的車窗,一個男人便在外麵恭恭敬敬地說話:“夜少,這是秦少讓我交給您的。”
說話的同時,他把一個藍皮的檔案夾遞進來,原話複述:“是公司檔案,不緊急。他說您今晚要是冇空,明天看也是一樣的。祝您一切順利!”
喬非晚隻捕捉到了一點:夜少。原來還可以這麼叫他。
所以當車外的男人離開之後,他又不急著開車時,她歪著腦袋,放低放柔了聲音,嘗試著催一催他:“夜少?”
不對勁。
這稱呼想想還行,這語氣叫出來不對勁。
她覺得自己像上個世紀,唱著後庭花的那種歡場女子,柔柔弱弱叫一聲“夜少”往他腿上一坐,他就該往她衣服裡塞鈔票了。
喬非晚打了個寒噤,迅速從這恐怖的聯想中解放出來。
再看身側——
“啪!”
駕駛座上的人扣上了檔案夾,發動了引擎。踩下油門的那一刻,他用力扯鬆了衣領,引擎聲襯得他的嗓子有些啞:“開車了,彆叫我。”
·
回程還是走的環城高架,夕陽從車窗玻璃照射下來,車內也是一層淺金色。
“晃眼嗎?”是往正西的方向開,喬非晚冇話找話。
“還好。”他嘴上這麼回答,放下了遮陽板,腳下撤了點力道,把車速都放慢了一點。
“……”還不如讓我來開呢,你出代駕費就行。
喬非晚腹誹,麵上也不想閒著:“那根手繩大概是找不到了,我死心了。我和我朋友一起買的,當時可寶貝了……”
說來說去,還是忍不住說回孟月那邊。她就是不甘心,今晚“請假”一晚,不能什麼都試探不出來啊!
他對孟月有印象嗎?
他對她的態度還有不同嗎?
“……當時還特意拍了照片留念。我朋友跟我說,孟月啊……”
夜司寰聽不下去了:“你很閒?”
“啊……啊?”正納悶呢,那個藍皮的檔案夾被丟了過來,接著便是夜司寰頭也不回地命令——
“你把檔案讀給我聽。”
“為什麼啊?”喬非晚疑惑地坐直了身體。
“我在開車。”身側的人理直氣壯,“難道要我一邊開車一邊看嗎?”
這個理由乍聽之下怪怪的,細想又覺得很合理,再細想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她哪有時間再細想呢?她隻有翻開讀。
畢竟確實他在看檔案,她催著他開車的。
·
真不是什麼重要檔案,機密程度相當於公司晨會,人手一份那種。從上到下除了證明他很有錢,對她冇有絲毫的震撼力。
喬非晚讀了一半,天色暗下來,車內也暗了下來。
落日後的那份黯淡總是來得特彆快,從金色餘暉到星河璀璨,有時隻在一瞬間。字有些看不清了,喬非晚抬起頭,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
他好像壓根冇在聽,她這麼停下來了,他也冇有絲毫的意見。也是,這種檔案也要大總裁仔細聽的話,公司離倒閉也不遠了。
她索性渾水摸魚,讀一句停一會兒,偷偷打量身邊的人——
從外貌上看,真的是無懈可擊,五官勻稱、輪廓分明。皮膚很好,從她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的睫毛又濃又長。
他這樣的放在劇組裡,不管是什麼扮相,都能稱得上一句“好看”的。
喜歡他的人應該很多吧?
孟月喜歡他嗎?
外界都傳言,他一貫單身,從無緋聞,但如果碰到喜歡他的,飛蛾撲火撞上去的,他怎麼做呢?是冷漠拒絕,還是來者不拒、搞大人的肚子不管?
喬非晚心裡有了個主意,決定當場試一試。
“……設定規模第三季度……”這回她一句話讀到中間停頓,故意往他那邊湊了湊,“夜少,這個單詞怎麼讀呀?”
她故意用最柔最弱的聲音,拿出後庭花那種嬌滴滴的語氣,一副等著被塞鈔票的樣子。
當然,他要是真“塞鈔票”,她當場就會翻臉。
——渣男,欺負孟月!
“什麼?”夜司寰果然冇在聽,被她推了一下纔回神。
“就這個。”喬非晚又往他那邊湊了湊,用手指指著單詞,又故意指尖覆蓋單詞的一半,“夜少,這個我不會……”說罷咬過下唇,滿臉的為難和無措,配上她的“台詞”,就是我見猶憐。
完美的表演,都體現在細節裡。
來啊,握我的手移開指尖,然後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教啊!
她故意不去看他,隻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他——
他轉過來了!
他朝她看過來了!
他轉了個角度……嗯?他冇有看檔案,直接又轉回去了?
“你的實習考覈怎麼過的?”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平靜冷沉,“讀這種程度的檔案也要靠問的人,公司是不會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