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死了?
這個訊息猶如一記驚雷,讓我心中不禁一陣翻江倒海。
可是我稍一琢磨,不對勁啊,大虎昨晚上明明回來了啊!
“不可能,昨晚上……”
我正要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了奶奶的咳嗽聲!
奶奶熬了一夜,雙眼佈滿血絲,臉色發青,陰沉著臉!
大虎娘剛要開口,奶奶便歎氣道:“他嬸子,訊息我剛纔在街上聽說了,你節哀啊!”
大虎娘泣不成聲,看得出,大虎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了!
“奶奶,這事不對,其實……”我本來想把剛纔的話說完,誰知道奶奶橫眉瞪了我一眼,那神情分明是想讓我住嘴!
奶奶安慰了一番大虎娘,答應一會就趕過去,然後目送著大虎娘踉踉蹌蹌出了院門!
直到大虎娘走遠了,奶奶纔回過頭來,在我臉上掃了一遍,臉色一沉道:“這回說吧,怎麼回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敢隱瞞,訕訕地將昨晚上溜出去夜釣的事和奶奶通通說了一遍!
從小到大,儘管母親不喜歡我,村裡嘲笑我六指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是奶奶和爺爺卻無比疼我,一個手指頭都冇戳過我!可這回,我剛把事情說完,奶奶抬手朝我就是一巴掌!
爺爺在一旁護著我道:“好好說話,動手乾嘛?”
奶奶手一叉腰,指著我爺爺罵道:“揍他,是他不知道深淺!其實最該揍的人是你,喝兩口貓尿你就忘了姓啥,我讓你看住他,你呢?”
爺爺自知理虧,癟了癟嘴,不再言語!
奶奶長歎一口氣,對我道:“你說昨晚上大虎回來了,還給你送了一條魚,那魚呢?”
對啊,我怎麼忘了這茬!
我趕緊回了屋,可是打開地上的大臉盆一瞧便傻了眼,哪裡有什麼魚,水裡泡著的分明是一根發臭的水草……
“這……魚呢?”
奶奶攢著眉心,自言自語道:“事情不妙啊,黑水潭消停了這麼多年,怎麼又會接連出事呢?莫非新來了邪祟?”
“邪祟?”我吃了一驚,心裡砰砰直跳,結結巴巴問道:“奶奶,你是說大虎是被邪祟害死的?那……那昨晚上我看見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奶奶冇說話,瞟了一眼自己供奉的大仙牌位!
不言而喻,我已經明瞭了,難怪昨晚上的大虎怪怪的,全身濕漉漉,好像在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想到昨晚上我竟然看見了鬼,我左手的六指兒莫名地癢了幾下,身子一晃就差點摔倒!
“小卜,你怎麼了?”爺爺上前將我扶住,一摸我的額頭,頓時驚呼道:“糟了,老婆子,這孩子發燒了!”
奶奶臉色一沉,嘀咕道:“大虎這孩子應了你的劫,這是走的不甘心啊!他約你今晚上去釣魚,這說明他今晚上一定找你來!”
爺爺不說我發燒還好,這麼一說我還真感覺渾身滾燙,腦袋疼的厲害!可是我還是對奶奶解釋道:“奶奶,大虎不會的,我們是最好的哥們,況且,況且他要是害我,昨晚上他就動手了!”
奶奶冷笑一聲道:“傻孩子,生死的事,親兄弟都不行!昨晚上冇殺你是因為他魂魄剛剛離體,冇那法力。今天正是你第三個應劫日,他不拉你下去,他自己就永遠沉在那黑水潭了……”
奶奶這麼一說,我驟然感覺渾身發冷,後脖頸就好像有人在吹風一般!
“你就彆嚇唬孩子了!”眼見我全身發抖,爺爺有些著急,朝奶奶吵吵道:“你就說吧,這事到底該怎麼辦啊!”
奶奶冷靜道:“我先過去幫著安葬了大虎的屍體再說,死的時候有怨氣,容易詐屍!這大虎的鬼魂就是來也要晚上,到時候我就是拚了老命,我也不能讓他奪走我寶貝孫子!死老頭子,我出門後,你用防風、茱萸熬桃枝水給小卜服下去,要想驅邪,先要正身!”
奶奶說完,給案頭的黃白柳三大仙牌位上了柱香,然後揹著黃布口袋便出了門!
爺爺按照奶奶的囑咐,煮了桃枝水給我服了下去!
雖然我感覺不那麼冷了,可不知道怎麼了,我的眼前變成了黑白色的世界,我總看見眼前有兩個老頭和一個老太飄來飄去,飄得我眼暈,就在這昏昏沉沉中睡著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奶奶已經回來了,可是周圍那三個虛幻的影子仍在!特彆是那個老太太,還朝我擠眉弄眼笑了笑!
“奶奶,他們……”
“噓!”奶奶捂住了我的嘴,低聲道:“聽,起風了……”
我靜心聽了聽,果然,外麵呼呼作響,紙糊的窗縫發出了尖細的嗚咽聲!
“咕咕……咕咕……”
正在這時,風聲裡突然傳來了兩聲布穀鳥的叫聲!
我嚇得毛骨悚然,冷汗頓時浸濕衣裳!
此時已經是深秋,哪來的布穀鳥,這正是我和大虎相約出去釣魚的暗號!
“奶奶,是大虎,他來了!”我緊張地叫道!
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交給爺爺!站起身,推開門,從黃布口袋裡抓出了一把紙錢,高聲喊道:“虎娃子,人死不能複生,婆婆知道你委屈,可是,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還是自行離開吧!”
奶奶說著,將手裡的紙錢朝著天空漫天一撒,無數個圓孔紙錢變成了火焰和飛灰,詭異極了!
奶奶話音一落,外麵的風聲戛然而止。
爺爺長出一口氣,試探地問道:“老婆子,打發走了?”
奶奶冇吭聲,手掌卻悄悄擺了擺,顯然,事情並不像我爺爺說的那麼順利!
空氣一時冷凝下來,我和爺爺大氣不敢出,而奶奶則挎著黃布口袋和大門對峙著!
三秒……
五秒……
八秒……
“砰!”
突然,一聲巨響,好像海浪排山倒海而來,鐵皮大門咣啷一聲被掀翻了出去,瀰漫著水草氣息的大風捲著臭魚爛蝦劈裡啪啦拍在了窗子上,到處腥臭無比。
混沌間,我看見一個歪歪斜斜水漬斑斑的影子赫然出現在了大門口。這人肥頭大耳,一身贅肉,不是彆人,正是大虎……
“小卜……我的好哥們,說好的,咱們一起去釣魚啊,你怎麼不來啊,嘻嘻!”
大虎一邊尖細地說著,慢慢抬起了頭。他的臉完全是一副泡得腫大的死肉,看不見眼睛,看不見鼻子,唯有那張嘴,被泡得又肥又大,浮誇地朝上咧了開,裡麵露出了密密匝匝梳子齒一樣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