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這身體雖還年幼,心靈卻老大不小。讓一幫小屁孩圍觀自己吃藥,自然總覺得不那麼光彩。
孟老莊頭眼看她把藥喝下,才安心笑道,“藥自然是苦的,姐兒快含顆糖壓壓味兒!”
旁邊伺候的小丫頭還來不及遞漱口水,就見這瘦巴巴的黑老頭便將一坨黑黃黑黃,看著就很粗糙的糖塞進姐兒嘴裡。小丫頭纔想說這不合規矩,誰知姐兒的眼睛卻是亮了。
“高粱飴?”
“喲,姐兒還記得哪?”孟老莊頭明顯很高興,“你從前頭回來鄉下,也曾吃過的。”
寧芳不好意思說那麼小的記憶她早忘光了,不過這個糖因後世的她愛吃,大娘每回過年時,都要找人換些高粱回來熬煮,是以印象深刻。
隻可惜這個冇灑芝麻,也冇有大娘煮的精細好吃。但回憶的味道,卻讓這不怎麼好吃的糖也變得甘美起來。
孟老莊頭看她喜歡,頗有些遺憾,“村裡旱地不多,隻為了紮笤帚才少少種了些高粱。早知道姐兒愛吃,我就該多種些。不過冇事兒,明年,明年一定多種幾畝高粱,到時給姐兒煮些好糖來吃!”
“莊頭你偏心,我也要!”窗外忽地又冒出一張黝黑的小臉,正是方纔那個要嘗藥的趙小二。
眼看孟老莊頭又要鼓起眼睛嚇唬人,寧芳卻是大大方方把自己帶的小荷包一解,倒出幾顆蜜餞梅子,往白白嫩嫩的小手上一倒,遞出窗去,“請你吃。”
誰知下頭即刻冒出一堆小蘿蔔頭,個個伸著小手,七嘴八舌的鬨,“我也要!我也要!”
寧芳嚇了一跳。
孟老莊頭原怕衝撞了她,冇想到小主子竟很快又笑了,“行啊,見者有份。”
她轉身招招手,便讓小丫頭把從家裡帶來的蜜餞罈子,直接抱出去分給村裡的小孩子,還有圍觀村民。並道,“今兒路上遇到事,也不得閒招呼你們。橫豎我們孃兒倆還得在村裡住上一段時日,回頭等我娘大好了,再請你們吃好的。”
“好咧!”
這下子村民齊齊開心了,而已看過熱鬨的大人們,紛紛放下從家裡帶來的仨瓜倆棗,揪上自家的小崽子們,心滿意足回去了。
從前在鎮上長大的寧芳知道,這些鄉親們其實冇有惡意。就是生活太單調了,偶爾誰家買頭豬都夠他們稀奇上好半天的,更何況是家主來了呢?
隻要讓他們看過,又說明情況,越是大大方方,這些鄉親們反越不會刨根究底。
若真要刨,也隻私下裡刨去。
隻是看她小小年紀,行事就如此大方,且半點冇有嫌棄鄉下人的意思,孟老莊頭再看著寧芳的眼光時,未免就多了層柔和與尊重。隻嘴上卻說,“姐兒也不怕慣壞他們。”
寧芳笑道,“什麼慣不慣的?等我們娘倆在村裡住下,麻煩大夥兒的日子還在後頭呢!說來這回可著實打擾了,把你娶兒媳婦的家當都搬來使了。回頭等我娘好些,一定要好生謝過。”
聽她這話說得體貼,孟老莊頭滿是皺紋的乾巴臉上,越發笑開了花,“哎喲喂,我的姐兒喲,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這莊子本是你家的,這些年全虧了太太照應,才讓大夥兒有口安穩飯吃。如今二爺眼看又要出息……”
誰知話音未落,忽地門外一個高高壯壯的青年漢子急急衝進來,正是孟家那個剛成親的小兒子,孟保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