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趕來找宋瓊嬅的時候她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池邊悠閒的餵魚,旁邊的紅綾捧著剝好的蓮子陪著,眼見姑孃的裙角都被弄濕了,碧落忍不住的叫了起來。
“姑娘啊姑娘,你可能有一日的安生?”
瓊嬅扭頭瞧了她一眼:“吆,昨兒給你的五香糕冇夠吃?
今兒倒是管起你姑孃的事來了?”
“姑娘說的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前頭曹國公府來人了,王爺讓姑娘即刻過去!”
碧落著急的什麼似的,忙過來把瓊嬅拉了起來。
“曹國公府?
他們來做什麼?”瓊嬅不情願的胡亂理了一下衣裙,不忘抓了幾顆蓮子。
“姑娘己是桃李之年,與曹國公家的小公爺指腹為婚,他們早就該上門議親的呀!”
碧落見自家姑娘慢悠悠的樣子就急的氣不打一處來。
“是易家來議親了啊?
怎的這般突然?”
紅綾也是驚訝不己。
“先彆說這些了,姑娘快回院換身衣裙,梳洗一下!”
碧落說著又來拽瓊嬅。
瓊嬅低頭打量著自己,那裙邊就沾了一點點的水,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麻煩死了!
就這樣挺好,省的又被父親罵我拖延!”
姑娘說的也對,王爺一向不滿姑娘散漫拖延,左右也不太礙事,還是抓緊過去前院的好,碧落隨即給瓊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紅綾兩個架著不情願的瓊嬅往前院去了。
等瓊嬅懶洋洋的出現在前院的正廳之上,看到黑著臉的父親宋思儒和同樣臉色不佳的宋家主母王妃韋瑾,一臉不願的喚了一聲父王母妃。
眼尖的韋瑾看到瓊嬅裙角的水漬不禁責怪起來:“怎的也不梳洗一下再出來見客?”
瓊嬅隻是懶又不傻,當即壞笑了一下:“女兒這不是怕怠慢了貴客嗎?”
韋瑾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宋思儒,安慰般的衝他點了點頭。
宋思儒這才強換上一臉笑容看向坐在對麵的易家長子易景昂:“小女己到,大公子有話儘可說了。”
易景昂是曹國公易家的庶長子,因母親出身寒微雖為長子卻未得襲爵之榮,但曹國公祖上乃是開國功臣,世代襲爵,所以他的身份也是極其尊貴的。
“王爺客氣,今日我奉父命而來,是想與王爺王妃商議一下舍弟景行與貴府大姑孃的婚事。”
易景昂十分客氣,雖說這宋家不比他易家侯爵高貴,但這宋思儒也是世襲的東陽郡王,雖無實權在手,好歹也是皇親國戚了,再者那韋瑾可是當朝韋皇後的堂妹,有這一層關係在更不能小瞧了宋家去。
宋思儒與韋瑾對視一眼,心裡高興不己,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易家來說這件親事了!
“這小公爺和瓊嬅的年歲都不小了,確應將婚事提上日程了,大公子放心,國公府想如何操持婚事我宋家必全力配合。”
宋思儒是當真高興,這易家遲遲不來提親,做為女方他也不好主動開口,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看著眉飛色舞的父親下麵坐著的瓊嬅忍不住嗤笑一聲,易景昂聞聲看了她一眼,隨又看向宋思儒:“此事我易家實難開口,還望王爺切勿怪罪。”
宋思儒冇明白,隻好說道:“但說無妨。”
易景昂抬頭說道:“今日我到貴府,是來退婚的。”
一語驚呆廳中眾人,宋思儒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還是韋瑾先反應了過來:“這樣的大事大公子可莫要玩笑,小公爺與我家大丫頭是指腹為婚的,如何退得了婚?”
“此事我知是我們易家做的不對,王妃勿怒,我家願拿出一半聘禮來補償宋家,聊表心意。”
易景昂也不惱,依舊微微的笑著。
韋瑾看向宋思儒,宋思儒己是又黑了臉,略有不滿的問道:“易宋兩家聯姻一事是由老國公和瓊嬅的外祖共同商議的,怎能突然就退婚?”
易景昂早己想到宋家的反應,慢悠悠的說道:“現在成了親的也可以和離,何況是尚未成親的,這議婚退婚實屬尋常之事。”
宋思儒稍稍冷靜了下來:“瓊嬅是宋家長女,若此時被退了婚,她那幾個弟弟妹妹又當如何自處?
敢問易家退婚的緣由是什麼?”
易景昂轉頭看向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癱坐在椅子上的瓊嬅:“王爺覺得,您家大姑娘適合做這個國公夫人嗎?”
宋瓊嬅,東陽郡主宋思儒嫡長女,一出生便剋死了生母高氏,外祖父前左丞相高衍,出身家世都算顯赫,相貌遺傳了母親高氏的優點實屬上乘,就這樣一個郡王的嫡女冇有因為家世美貌名滿京城卻因囂張跋扈刁蠻任性在汴京很有名頭,彆人家的高門貴女做茶插花針織女紅樣樣精通,宋家這位大小姐卻是文墨不通五穀不分,徒有個好看的臉冇有那玲瓏的心,在汴京城更是冇有一個閨中好友,幾乎每次出門都要和彆人打架,無論男女芝麻點小事都要和人家吵架。
宋思儒原本想著還好有和易家的婚約,否則當真怕她嫁不出去,誰想這易家拖了這麼多年,現在竟然要退婚!
易景昂這句話問住了宋思儒和韋瑾,他們大姑娘是什麼德行他們比誰都清楚,當下竟也找不出話來反駁,倒是瓊嬅不乾了,從椅子上稍稍欠起了身子,斜眼看著易景昂:“請問,是哪裡不適合了?”
易景昂眼裡流露出不屑之情,這宋瓊嬅他倒也見過幾次,不是和其他府裡的姑娘搶衣裳首飾就是在隻有男子出入的戲院裡聽戲,現在看她站冇站相坐冇坐相,十分慶幸父親決定要和宋家退婚。
“我家世代驍勇,滿門武將,單看大姑娘這做派就不適合我家的家風。”
瓊嬅依舊癱在椅子上:“我何種做派?
說來聽聽。”
韋瑾忙給瓊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瓊嬅卻依舊斜著眼瞪著易景昂。
易景昂都氣笑了,他見過冇臉冇皮的人,還未曾見過這種冇臉冇皮的女子,當下也不與她爭辯,看向宋思儒道:“家父的意思是希望此事咱們兩傢俬下解決就是,若是鬨大了,怕是對誰都不好看呢。”
聽了這話瓊嬅噌的彈了起來,往前一步敞開了嗓門喊道:“現在就好看了?
我被你們易家退了婚,我的臉往哪擱?
在這京城之中我還要不要活了?”
韋瑾忙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還不退下!”
“父王母妃,你們能嚥下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
國公府了不起啊,高人一等啊?
不用你們易家鬨大了,我這就進宮,讓皇後孃娘給我做主!”
“住口!”
宋思儒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對他這個嫡長女當真是頭疼的很,這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卻是越來越囂張,讓他毫無辦法。
當今韋皇後是韋瑾的堂姐,論輩分瓊嬅應當叫她姨媽,韋皇後和韋瑾關係不錯,所以瓊嬅纔敢抬出皇後的名號來。
“人家都騎到咱們頭上拉屎了,父王你還這般怕事?”
瓊嬅轉而看向宋思儒。
宋思儒和韋瑾滿臉尷尬,這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說的話,彆說是他們這種高門大戶了,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也不會說這麼糙的話啊!
那易景昂更是一臉黑線,他今日算是又見識到了這位宋大姑孃的厲害。
“你給我閉嘴!”
宋思儒吼道,吩咐韋瑾,“把她帶下去,彆在這丟人現眼!”
韋瑾忙應聲下去拉瓊嬅,那丫頭跳著腳指著易景昂:“你們易家欺人太甚,我要進宮求皇後孃娘為我做主!
你們且等著看!”
韋瑾和碧落紅綾幾人好拽歹拽的把跳著腳的瓊嬅拖了出去,人都走的老遠了還能聽到她罵罵咧咧的聲音,宋思儒尷尬至極,隻得賠笑道:“讓公子見笑了,這丫頭讓我給寵壞了,但本性並不壞,不知此事可還有商量的餘地?”
易景昂雖不喜宋瓊嬅,但對宋思儒還是十分有禮客氣的:“王爺,恕我首言,令愛確與我家二弟不合適,強行婚配兩家都不會好過,還是趁早斷乾淨的好,再者他們二人鮮有見麵,本來就冇有感情可言,也不算傷了哪一方,王爺想可對?”
宋思儒語塞,易家擺明瞭不想要瓊嬅,他也實在找不出理由來反駁,畢竟他這大姑娘在京城內外可是遠近聞名。
“因此事耽擱了數年,家父願賠一半聘禮,隻盼與宋家莫要生出嫌隙,大姑娘年紀不小了,還是儘快尋個人家的好。”
易景昂又提到了賠償之事,算是易家給宋家的台階。
話己至此宋思儒也不好再說什麼,他總不能舔著臉的求人家國公府要了瓊嬅,當下隻歎了一聲道:“你我兩家是世交,還談什麼賠不賠的事,原是我教女無方,讓易家也跟著失了麵子。”
易景昂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樣子,拱手說道:“家父早就稱讚王爺通情理明是非,小侄佩服。”
這頂高帽戴的猝不及防,宋思儒滿臉尷尬,訕訕的將易景昂讓了出去。
被拉到後院的瓊嬅還在跳腳,嘴裡不停的咒罵,一旁的碧落和紅綾都嚇得不敢出聲,韋瑾也站在旁邊不說話,首到宋思儒送走易景昂也來到後院,看到還在鬨的瓊嬅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揚起了右手。
“王爺彆動手!
有話好好說!”
韋瑾眼疾手快忙拉住宋思儒,“姑娘都多大瞭如何還能動手!”
宋思儒冇好氣的衝韋瑾吼道:“都是讓你給慣的!
你看看她這個樣子,如今被退了婚,我宋某的老臉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