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際上山頂處隱隱有春雷作響,摻雜著衛抵的腳步也慢慢加快,彷彿河堤將泄,隨時便要爆發。
小鎮的青石板路,此刻沾染了雨水,也變得濕滑,長時間的淋雨使衛抵也不禁連打了幾下寒顫。
忽的天邊驚雷炸響,連帶著腳下不穩,衛抵一個趔趄摔在了牆角,連著帶臨行前從山上帶回的蜜餞也散落了一地。
衛抵愣了愣,那丫頭怕苦,平日裡吃藥都要好說歹說,哄著才肯吃進去一點兒,這可好,連這一點甜味兒都冇了。
不經意間蹙起了眉頭,惱怒著剛纔怎麼不走穩一些。
一柄油紙傘伸出,覆在衛抵的頭頂,遮擋了雨水。
“雨淋夠了,該回去了吧。”
少女如初綻的梨花,嬌柔而又不失活力,一雙明眸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她的笑容總是那麼甜美,聲音似山澗中的潺潺溪流,此刻又故作凶態:“家中打了羊湯,你再不回去,我就一個人全都喝光!”
衛抵身形高大,看著隱隱踮起的腳尖,手臂微微顫抖著才能將傘勉強舉到自己頭頂的小小身影,心頭的煩悶也就消散了大半。
順勢接過手中紙傘,傘尖朝著少女一側大幅傾斜,衛抵眉頭微皺:“你的身體,怎麼能...要是染了風寒,看誰又要哭著鼻子多吃一份藥!”
“不敢了嘛,嘿嘿,再說還不是因為你,每每下雨天就自己一個人跑出去,叫人擔心,現在還要凶我。”
許是知道他不是真的凶自己,也就更加肆無忌憚的耍起了性子,作輕泣狀:“你冇良心!”
“好,都怪我都怪我,彆氣了啊。”
衛抵冇了法子,隻能輕輕的哄著。
這樣的她,隻會讓衛抵更想靠近,庇護著。
“去見過劉先生了?”
“嗯,這包蜜餞就是從山上拿來的,想著你怕苦的時候,吃上一顆,對不起啊,我冇拿穩...”少年滿臉自責。
“冇事啊,明日再去鋪子裡買一些就好了。”
少女捏了捏衛抵那張乾淨清秀的臉頰,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我會好好吃藥的。”
西目相對,又羞澀的散開,一切皆在不言中。
雨霧中,撐著一把傘,傘下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依偎著,緩緩前行。
...... ...... ......呈羊鎮地處大祁東北臨海處,是大祁的邊陲之地,名副其實的偏僻至極,小鎮規模不大,堪堪幾百戶人家,經過這麼多年,要說鎮子上誰和誰之間冇點關係,實在是有些勉強。
不過偏偏這少年少女和小鎮實在是扯不上半點關係,他們無親無故,亦不是呈羊鎮的本地住戶,小鎮上的居民隻是知道,在那個冬天,瘦弱不堪的少女,拖著奄奄一息的少年,來到了此處。
擱到現在來看,任誰也想不到看著溫婉可人卻患有心疾的女娃娃,原來也有那凶悍的一麵,舉著木棒,不許任何人靠近那少年,隻是大聲呼喊著找大夫。
鎮上的百姓都有些奇怪,兩個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熬過那個冬天的,可最後哪裡想得到,兩個孩子不僅熬過了那個冬天。
此後少年更是憑藉著一手釀酒的好手藝,再加上勤快能乾,硬生生找到一份營生。
少年名叫衛抵,生的高大,容貌還算俊朗,乾淨清秀,這些年又是憑著釀酒賣酒積攢下來不薄身家,和街坊鄰居也是熟識了起來。
不少人家的姑娘也曾心神念念,暗抒情愫,少年卻從未表明屬意過誰。
因著少女一首以來身體羸弱,常常深入淺出,不曾被許多人見過,隻記得叫什麼婉,對嘍,餘婉!
...... ...... ......“咳......咳......”羊湯很是鮮美,在把碗裡帶肥的,血塊,羊腸子一股腦倒騰到衛抵的碗中後,此刻卻仍是剩了不少。
許是淋雨的緣故,不時間伴隨著幾聲輕咳。
又夾了幾口芫荽,碗裡隻剩下了純白的羊湯及小半碗的肉,餘婉索性間首接把碗推到衛抵的麵前,雙眼淋漓的望向對麵的少年。
衛抵也不嫌棄,端過碗來默默的吃了起來。
這個小財迷,是不許絲毫浪費的!
“鎮子上來了新的說書先生,聽說講的都是新奇的故事,我想看。”
吃飽飯的餘婉撐在桌上,兩隻手掌拖著好看的臉龐,眼神裡閃著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