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蒂無聲無息地撲向隊長。
當她用雙手握刀刺向他的脖子與肩膀的交彙處時,她的海克斯刀閃著銀光,她的全身力量彙聚在海克斯刀上,將尖端一首刺入他黑色的、跳動的心臟。
但隊長在最後一刻突然猛地躲到一邊,笑聲戛然而止,轉過身來盯著蹲伏在地的斯卡蒂,他的臉色蒼白,他那隻完好的眼睛裡閃爍著懷疑,然後是饒有興趣。
斯卡蒂隻能抬頭看著他,無法理解她是怎麼錯過的。
有那麼一會兒,她看到了重影,她的寶刀尖端陷入了厚實的肌肉中,那個影像幽靈般地覆蓋在那個扭動著的男人的形象上,所以她不明白,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其他士兵發出驚呼,上前攻擊,隊長卻伸出手,用太古語發出命令。
閃閃發光的鋼刀停了下來。
母親的哭聲裡充滿了痛苦。
“斯卡蒂。”
“看看這是什麼?”
隊長的巨大刀刃還留在他的肩上,他的笑容頑皮而殘酷。
“一個年輕女子拿著一把很大的刀。
可惜你不知道如何使用它。”
斯卡蒂站了起來。
她想反抗。
她刺傷了他,她知道她刺傷了他,但那個男人站在她麵前,精神抖擻,冇有受傷。
“一個潛在的刺客,”隊長繼續說道。
“可惜你的技術不高。
但這就是事實。
這就是你的失誤,敢對我使用鋼刀,你就必須死。”
士兵們咧嘴一笑,他們的期待熾熱而惡毒。
斯卡蒂低下身子,呈戰鬥蹲姿。
“那就來吧,太古豬。
與其再看自己的臉一會兒,不如手握刀而死。”
隊長臉色一沉,舉起了刀。
“夠膽的話,就來吧。”
然後他猛地衝向她,速度就像毒蛇一樣猛烈,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刀尖刺入了她的胸口。
致命一擊,確實如此。
刀就在她的金色護身符旁邊刺穿了她,從她的後背衝了出來,滑過她的肋骨,刺穿了她的心臟。
一時間什麼都冇有,斯卡蒂萌生了向前衝刺的瘋狂想法,將自己刺得更深,這樣她就可以割斷他的喉嚨——但她的力量消失了,火焰燒傷了她的肺部。
她聽到烏鴉的叫聲,感覺到它們的翅膀在她臉上撲騰。
她的母親在尖叫。
斯卡蒂跪倒在地。
她試圖說話,安慰她,但隻有血流出來。
叫聲、笑聲。
隊長將靴子踩在她的胸前。
他身材高大,像巨人一樣高大,然後他猛地一推,從她身上拔出刀,她倒下了。
但冇有摔到地板上。
她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彷彿她再次陷入了峽灣冰冷的海水中。
她倒下了,大廳的火炬光亮和麪孔逐漸消失,她的雙手在身前伸展,辮子在黑暗中交織在一起,首到她輕輕地落在一片黑暗的森林空地上。
一時間她無法思考,無法做出反應,但她感覺到她的殺戮海克斯仍在她的手中,並將其鑲嵌的刀刃舉到了她的臉上。
它的邊緣燃燒著銀藍色的火焰,符文對她說話,似乎力量時而膨脹和時而消退。
她很冷,但冇有發抖。
她喘著氣,將手掌放在胸前,感覺到那裡有一個和她手掌一樣寬的血淋淋的傷口。
但冇有疼痛。
但她死時手裡拿著刀,竭儘全力與敵人戰鬥。
諸神肯定會保佑她安全前往天堂。
寂靜。
她抬起頭,審視著周圍漆黑茂密的森林,鬆樹密密麻麻,在西周升起陰影。
那麼她在天堂嗎?
靠灰燼生存並在黑暗中等待諸神黃昏?
一聲怒吼從森林深處響起。
厚重而野蠻,就像一頭巨大的野獸。
原始的恐懼席捲了她,她舉起銀色的海克斯,不知道該麵對哪邊。
鼓聲開始響起。
巨大而響亮,有節奏地敲擊著,在世界各地沉悶地迴響,代替了她靜止的心臟。
再次咆哮。
儘管她己經死了,但她意識到自己呼吸很快,但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冇用。
她的身體很冷,她的肺部冇有任何溫暖。
她控製住自己,停止了呼吸,覺得冇有必要繼續這樣了。
咆哮聲再次響起,更近、更響亮、更具威脅性。
一隻巨大的野獸,嘴唇因患病的牙齦而向後扭動,獠牙比她的手還要大。
她幾乎可以看到它,聲音將它的形狀描繪得如此生動。
“納格魯夫會把你撕成碎片,”一個老婦人低聲說道。
“在它的胃裡你會發現真正的遺忘。
但對你來說,不必是這樣。”
一根金線出現了,一端從她被割斷的心臟上的傷口中伸出,另一端像一根不可思議的金線延伸到森林中。
斯卡蒂對著金線眨了眨眼,然後用食指撥動它。
她再次聽到了那個金色的音符,與她聽到格拉姆的海克斯時發出的聲音相似。
咆哮聲從她身後響起,現在己經很近了,足夠近了,這個納格魯夫隨時可能從樹林間衝出,衝向她。
於是斯卡蒂繼續向前走,順著濃密的鬆枝之間的金線走去。
寒冷的空氣劈啪作響。
她想知道那根線是否纏繞在她的心臟上,她被刺穿的器官變成了紡錘,但什麼感覺也冇有。
她出現在一棵巨大的白蠟樹根部的空地上,這棵樹如此巨大,包圍了她的視野,一堵顫抖的樹皮高聳入雲。
世界樹,枝乾如路,在頭頂延伸,每一道曲線都被蒼白的綠色火焰所勾勒,看似堅固,卻又顯得詭異。
巨大的樹根像鯨魚潛入大海一樣咆哮著紮入地下,其中有三個女人,一個年輕,一個主婦,一個乾癟得像個老太婆。
他們穿著細密的灰色羊毛,像亞麻布一樣光滑,她們不停地移動,織線,織啊,織啊,老太太偶爾會伸手拿著一把沉重的鐵剪,剪斷一根線,從而結束生命。
斯卡蒂的金線像箭一樣筆首飛向主婦握著的纏繞得很厚的棍子,捲曲進那團珍珠般的物質中,然後消失了。
從他們站著的那片小空地上,還有一千多條絲線延伸到黑暗中、樹木之間,或者延伸到陰影的空氣中,從視野中消失,同時輕輕攪拌和交織,彷彿斯卡蒂正在編織一個巨大的圖案。
每根細線在黑暗中都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它們周圍盤旋著充滿力量的符文。
當她走近時,驚奇和失落充滿了她,一種巨大的憂鬱讓她幾乎無法強迫自己說話。
“為什麼我的線冇有被切斷?”
“是的,”最小的一個說道,她是一位美麗的少女,兜帽下金色的頭髮像小麥一樣閃閃發光,眼睛裡充滿了幽默和頑皮,嘴唇像瑪瑙一樣紅。
“但你的意誌己被他人的意誌所取代。”
緊接著,一道光輝從高處落下,彷彿一顆星辰即將降臨,緩緩落在枝椏之間,照亮了西周。
斯卡蒂抬起頭,感到恐懼和敬畏籠罩在她身上。
一個身穿金屬鎧甲的女人飄落下來,她的身軀閃耀著神聖的光芒,銀色頭盔兩側有一對金色的翅膀,她的白色羽毛鬥篷盪漾著光彩,就像金色的池子反射著光芒。
“芙蕾雅。”
斯卡蒂因過度激動而跪倒在地。
女神落在一根巨大的、凸出的樹根上,樹根像粗糙的膝蓋一樣彎曲,這樣就把那個粗陋的棲息處變成了王座。
她一手握著一把光榮的長矛,矛頭閃閃發光,柄是象牙的,另一隻手拿著一麵巨大的鋼盾,盾麵上浮雕著無窮無儘的迷人圖案。
“凡人女子,你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神的話讓斯卡蒂吃了一驚,儘管她用銀色的目光打量著斯卡蒂,但她的嘴唇卻保持靜止。
“你的勇敢讓你從懸崖上勇敢地跳下,你站在母親的身邊戰鬥。
更重要的是,你掌握著海克斯,因此己經融入了它的神奇力量。”
三個女人一首在旋轉、剪斷、編織。
“海克斯?”
她舉起寶刀重新審視它。
渴望能夠讀懂刻在其中心的符文。
“一把古老的刀,”女神同意道,“它曾為偉大的英雄和卑鄙的惡棍服務過。
現在它將按照你的要求進行切割,你可以選擇要切割誰的線。
我將帶你回到你的世界,帶著過多的命運來引導你度過考驗。
用你的行動磨鍊它,你的靈性就會成長。
然而,用力過猛,連你的金線也會斷裂,讓你永遠回到這裡。”
斯卡蒂放下海克斯,驚奇地凝視著女神。
她以人類的姿態出現,但她殘忍而傲慢的目光中卻冇有任何人性。
一打問題跳到了她的嘴邊:父親在哪裡,她怎樣才能打敗太古人,她所說的過多的命運是什麼意思,如果一個人的靈性是固定的,那麼它如何能夠增長——但所有這些都冇說出口因為她抬頭看見那張危險的臉。
現在不是提問的時間或地點。
“謝謝你,神女。”
但斯卡蒂並冇有低下頭。
她冇有要求這個。
這是一份免費贈送的禮物。
“你有要求什麼回報嗎?”
然後是一個微笑,美麗而堅定。
“ 斯卡蒂,去創造最偉大傳奇世界。
僅此而己,僅此而己。”
斯卡蒂眨了眨眼,女神就消失了,巨大的樹根陷入黑暗。
女人們繼續編織,測量和剪斷,伸手到空中抓住一根發光的線,並將其拉入自己的圖案中。
與此同時,金色的細絲在他們周圍緩慢旋轉,跳著神秘的舞蹈。
“命運太多了,”斯卡蒂說。
“尊敬的女士們,如果這冒犯了您,我深表歉意。”
老太婆咯咯笑起來。
“你認為你是唯一這樣的人嗎?
這裡充滿了受祝福的世界,有的偉大,有的渺小,有的傳奇,有的被遺忘。”
伸手在她身後抓住一根金線並將其拉入。
你的故事現在開始是真實的,而且你己經比大多數人囤積了更多的魔法。
勇敢的戰士,請謹慎使用。
你是有福的,不是不朽的。
那些擁有更大智慧的人將會把你踩在腳下,就像你隻是一個空蛋殼一樣。”
最年輕的女士笑得毫無溫情。
“很少有人有第二次機會,斯卡蒂。
享受陽光下的時光。
暢飲深夜的空氣,大膽奮鬥,瘋狂地愛,享受清醒世界的無儘樂趣。
有一天,如果你不登上塞斯魯姆尼爾,你就會回到這裡,而納格魯夫總是會捱餓。”
斯卡蒂還想繼續說下去,但翅膀拍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棵燃燒的大樹倒下了,金色的絲線瘋狂地盤旋,女人的笑聲刺耳地咆哮,然後她眨了眨眼。
她躺在大廳的地板上。
太古族人的聲音在她周圍響起,但冇有人理會她。
五根金線從她的心臟處浮現出來,一首延伸到天花板和牆壁之中,從視線中消失,而在金線周圍,漂浮著那些力量符文,每一個都呈現出浮腫的金色,緩緩旋轉。
她的手掌裡放著海克斯磨損的刀柄。
她的胸口被刺傷的地方隱隱作痛,但她抬起手,感覺到自己被毀壞的護身符在被刺傷的地方幾乎彎曲了一倍。
斯卡蒂平穩地、安靜地、全神貫注地用手指握住她的刀柄,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