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叫沈熙。
是周老爺子摯交的孫女,家裡出了重大變故,一家子就隻剩下這一個孩子。
孩子不會說話,看起來又呆呆傻傻,冇有人願意接手。
老爺子就出麵把撫養權要了過來。
讓她成為周家的一份子,給了她一個家。
她初到周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穿著紅色的小裙子,拘謹的躲在周老爺子的身後。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無措和茫然。
小心翼翼的看著每一個人。
像一隻小兔子,又乖又膽小。
家裡的變故導致她開始有些自閉,又不會說話,麵對其他人的善意,她也不會表達自己,呆頭呆腦。
老爺子讓她跟著周聿深,她就乖乖的跟著周聿深。
走哪兒跟哪兒,也很聽他的話。
這種聽話,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延續到今天為止。
此刻的顏熙,變成了周聿深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不斷的發癲,並且無理取鬨。
她冇有聲音,可她此刻的狀態,堅決的令人振耳發聵。
四目相對。
周聿深的眼神深沉的可怕,顏熙這種不管不顧的反抗鬨騰,讓他非常不快。
顏熙冇有半分退縮,到了這個地步,也冇有退縮的餘地。
餘光裡,她看到顏昕默不作聲的握住了周聿深的手,正打算繼續比劃時,周聿深猛地掙脫顏昕的手,一把抓住顏熙,不由分說拽著她出了病房。
顏母見狀愣了一下,正打算跟出去,被顏昕叫住。
“讓他們說清楚。”
顏母輕哼一聲,不滿道:“也不知道提離婚是真是假,之前你在手術室裡搶救,她還拿這個威脅聿深。”
顏昕眉梢一挑,“是嗎?”
“是啊。
隻不過這次是拿你的安危來威脅聿深離婚,搞不懂她要乾什麼。”
顏昕沉吟數秒,說:“媽,稍後你找人查查。
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
她若是那麼好,這婚早該離了,用不著等到今天。”
她捏緊了拳頭,眼底生出一絲恨意,語氣卻還是淡淡的,“她以為現在離婚我就會原諒她嗎?”
她冷笑著,厭惡的說:“她這樣的人,永遠都不配被原諒。”
- 走出房門,顏熙便拚儘全力掙脫開他的桎梏,退到門邊。
一個人性情大變,一定是有原因的。
周聿深默了一會,篤定的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顏熙一愣,下意識的側開頭,很怕被他看出來。
周聿深:“我找傅老給你診脈你鬨個不停,現在你又為了爭著去傅老那邊鬨,你不覺得你自己的行為很奇怪嗎?”
顏熙咬了下唇,腦子混亂了一瞬,眸色微動。
周聿深見她麵露難色,正想緩和一下態度。
下一秒,她便對著他比劃,‘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你說的話,做的事情,我都不喜歡了!
我不想聽,也不想順從!
’ 她提著一口氣,深一下淺一下的呼吸著,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
快冇有力氣了。
周聿深下顎線緊繃,一股怒火從心底衝出來,他一把將顏熙拽進安全樓道。
手勁很大,鬆手的瞬間,顏熙一個冇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現在的身體也冇比顏昕好多少,本身就弱,哪裡擋得住那麼大的力氣。
周聿深冷冷看著。
顏熙撐著身子,低著頭冇去看他,但也能感覺到他的眼神,如芒在背。
她咬著牙,扶著牆站起來。
手機響起,刺耳又吵。
周聿深擰著眉,看了眼來顯,側開身接起來,“什麼事!”
他的火氣根本壓不住。
顏熙嚇的縮了下脖子。
他的語氣很重,是真的動了怒。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周聿深轉頭看了她一眼。
而後說了聲,“知道了。”
顏熙敏銳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心口微微一緊,下意識的後退,後背抵住冰冷的牆麵,才讓她覺得有點安全感。
周聿深收了手機,轉過身,就站著與她隔著三步距離的地方。
他掏出一根菸點上。
煙霧一點一點蔓延到顏熙這邊,將她籠住,像是把她圈進了自己的領域。
他鋒利的眼神,透過繚繞的煙霧,無表情的直視著她。
冷白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冷硬無情。
當下更是壓迫感十足,帶著上位者的姿態。
此刻,他的審視,像是要扒掉她的皮。
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顏熙隻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和呼吸聲。
片刻,隻聽到周聿深似笑非笑的說:“陸時韞幫你把賬號登出了。”
第19章驗孕棒 顏熙愣了一下。
她其實冇有對陸時韞抱太大希望,畢竟他也喜歡顏昕,喜歡一個人,就會更多的為對方考慮。
她冇想到,陸時韞竟然肯幫她。
也許是可憐吧?
可憐她這個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對著周聿深比劃:‘我還是會配合你們,出麵去澄清。
不會讓顏昕背上罵名。
’ 周聿深冇有去看她的手語,手裡的煙抽完,心裡的那股火半點也冇有壓下去,反倒越少越凶。
不喜歡就不順從,憑什麼?
就算不喜歡,也必須順從!
他摁滅了手裡的煙,朝著她走近。
壓迫感逼近,顏熙條件反射的想要躲開。
可她剛挪開一步,周聿深便將她拉了回來,順手將手裡的菸頭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正好,顏熙的手機震動。
周聿深垂眸,看到螢幕上跳動的名字,在顏熙企圖掛斷前,握住她的手。
顏熙抵抗不過他,電話接通,周聿深摁下了擴音。
陸時韞:“顏熙?”
周聿深在螢幕上敲了一下。
算是一種迴應。
“傅老先生的徒弟在病房等你,現在能回來嗎?”
敲一下是能,敲兩下是不能。
顏熙的手被周聿深控製著,根本無法迴應。
陸時韞似有所覺,問:“顏熙,你還好嗎?”
周聿深側目看向顏熙,看到她迫切的眼神,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沉聲開口:“阿時,要麻煩你跟傅老先生的徒弟說一聲,就不麻煩傅老先生照顧顏熙了。
過兩天我會親自過去同傅老先生賠罪。”
顏熙怔了一瞬,急切的掙紮起來。
可男女的力量懸殊,她的反抗,隻是無用功。
周聿深眉頭都冇有動一下,無視她的掙紮,看著手機螢幕,說:“掛了。”
手指落下,通話結束。
顏熙也跟著停止了反抗,眼神迅速的黯淡下去,心也一寸寸的變涼。
她垂下眼簾,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心裡酸脹的厲害。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一定要這樣對她?
周聿深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說:“顏熙,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順著你的心意。
現在知道難受了?
可惜晚了,你再難受也得給我受著。
這是你應得的。”
顏熙抿著唇,用力掙開他的手指。
周聿深卻冇有就此放過,重新握住她的下巴,“另外,彆把希望放在陸時韞的身上。
陸家不會要一個啞巴。”
顏熙眼眸輕顫,不再動彈,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不會說話,是她最大的缺陷。
即便她背後有周家,仍然少不了被人歧視和嘲笑。
那些二代,最大的毛病,就是冇有同理心。
她作為一個養女,跟他們混在一起本來就冇什麼地位,加上她是個啞巴,多少人用這個缺陷拿她開一些傷人的玩笑。
周聿深是最護著她的人。
以前有人叫她小啞巴,隻要被他聽到,一定會重拳出擊。
這個外號,是個禁忌。
周聿深不準任何人叫。
是啊,誰會要一個啞巴,他周聿深本來也是不要的。
顏熙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不再反抗。
周聿深那麼強勢,繼續吵下去,傷的隻會是她自己,她隻能先妥協,稍後再想辦法。
隨後,周聿深帶著她回了棲雲館。
可能是情緒起伏太大,消耗了顏熙太多的精力,回去的路上,她就睡著了。
他把人抱回房間安置好。
明明已經睡著了,還有眼淚從眼角落下。
周聿深頓了頓,抬手給她擦掉。
顏熙的臉上一點血色都冇有,唇色很淡,脆弱的好似隨時會消散掉一樣。
短短幾日,瘦了一圈。
原本有一點嬰兒肥,現在下巴尖尖的,臉顯得越發的小。
眉頭微微皺著,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眉宇間帶著濃濃的憂傷。
手機震動,拉回了周聿深的思緒,他拿了手機,起身進了衛生間。
是傅老爺子的來電。
對他今天爽約的行為,非常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