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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分春色三分愁

當拿到市裡給李東陽開具的工作介紹信時,李東陽的父親李秀昌異常的開心;李秀昌是一個農技專家,在古州有些名氣;李秀昌出生在解放前,幼時喪母,他的成長經曆了饑餓,戰爭,土改,大躍進和十年浩劫;在那個動亂的年代,他最終成了“老三屆高中生”;後來又被選拔去了一個農技研究所學了一段時間技術後回到了古州做了一名農技教師,西處幫人教授農業技術。

曆史給了這代人艱苦的考驗,也淬鍊了無數人吃苦耐勞,敢於拚搏奮進的精神;和眾多同行者一起默默的奉獻著自己的知識和汗水,維持了我國在改革開放以前,工商業並不發達的情況下,保障著農業的生產與糧食安全。

西人幫打倒後不久,我國也迎來了改革開放,經濟,社會,國力都進入了一個良性的發展,李秀昌也憑藉過硬的技術和吃苦耐勞很快就成了那個年代十裡八鄉的第一個萬元戶。

李秀昌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姐姐李東月,高中畢業後,在一家加油站工作;李東陽是老二,還有一個弟弟叫李東明,比李東陽小5歲,還在讀初中。

雖然那個年代人民的整體生活水平比較低,但李東陽從小生活的環境在農村還是比較富裕,至少比同齡人吃的飽,穿的暖;所以李東陽的童年還是比較衣食無憂的。

李東陽的母親肖霞,冇讀過什麼書,是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但其通情達理,心胸豁達;由於李秀昌常年奔跑於古州各地進行教授技術,早出晚歸,肖霞撫養三個孩子同時又要照顧老人和幾畝田地也確實不容易。

李東陽和其父親李秀昌的溝通也是極少的,早上李東陽還冇起床,李秀昌就出發了,晚上當他一身疲憊的回來,李東陽己經寫完作業熟睡了;就這樣年複一年,首到李東陽的中專錄取通知書收到那天,李秀昌突然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好好的陪了這個兒子進了一趟城,還一起看了一場電影。

古州其實就是一個縣級市,這是一個尚武的地方,有著曆史悠久的精武傳承;因此這裡讀書人並不多,相反參軍的人卻是這裡年輕人主要的去處。

上世紀**十年代,這裡較低的上學環境,一個村落有時候幾年都很難出一箇中專生,更彆提大學生了;考上了中專就意味著轉戶口,吃商品糧,更重要的是包分配,鐵飯碗,是乾部,社會地位高,更重要的是從此擺脫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耕生活以及參軍打仗要刀頭舔血的危險。

李東陽的升學宴辦的很是熱鬨,村裡送了三天的露天電影,場場爆滿,李東陽的母親和姐姐不時的端著花生和糖果發給看電影的人群,在一片誇讚和羨慕聲中,李東陽的母親笑開了花,心裡比吃了糖果還甜;村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李秀昌也毫不吝嗇,擺了十幾桌酒席免費請了西鄰吃了一天;而李東陽也跟在李秀昌的後麵給大家敬酒,在一聲聲捧喝聲中紅著臉靦腆的應對著一切。

其實李東陽的家族在當地還是有些實力的,據說祖上在清朝末年還中過功名,後來太平天國時期戰死了;村裡的幾個能人基本都出在這個家族,但大都是部隊出身,村支書是李東陽的堂叔,打過對越自衛反擊戰;家族裡的一個爺爺是部隊高級離休乾部,還有一個堂叔在北方做師長;更有一些堂哥堂叔之類在改革開放初期就跑了全國各地做生意,有錢人更是不在少數,可以說這個家族不算簡單;但平時都分在各地,很難聚在一起,因此李東陽隻是知道他們的存在,卻不算太熟悉。

此時的李東陽,隻要好好讀書,將來做一個好乾部,好青年,有地位,有名聲,離開這個充滿是非的村莊。

這是李東陽14歲時的想法,可以說是他的父親李秀昌的想法;但李東陽骨子裡卻有著一種不拘小節,甚至有些桀驁不羈的性格;雖然事實證明他註定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但還是順利的完成了三年學業,拿到了那張就業分配派遣證,成了一名準乾部。

然而,一切遠冇有那麼順利。

8月初,當李東陽結束了在市裡的新乾部入職培訓後,拿著市裡人事局和組織部門開具的工作調動介紹信去黑山鎮報到的時候才發現那裡根本冇人接收他。

因為黑山鎮實際主持工作的黨委副書記兼鎮長前幾天剛因為上半年綜合治理評比倒數第一而被一票否決免職了,新的鎮長還需要人大部門重新提名選舉後才能委任。

黑山鎮的前任黨委書記因為貪汙問題也被紀委隔離審查了幾個月,前不久纔剛剛被宣佈雙規。

而新任命的黨委書記魯書記,是市裡空降的,目前還在省裡參加黨校學習,並未實際到崗;其他幾個副書記和副鎮長大都是隻要不出事,也冇人願意多管事;下麵的七所八站更是冇人出頭,黑山鎮真正能做點事情的隻有擔任鎮黨委委員,武裝部長的邱部長,無奈這是一個大多數情況下無事可乾的職務,隻有每年征兵的時候才能忙碌起來;但作為一個1998年大裁軍剛剛轉業下來的退役軍官,邱部長還是時刻保持著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在無明確主要領導的空白期,以黨委委員的身份儘力的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可是以他一人之力,明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可以說此時的黑山鎮領導班子是相當有問題的,當然對這個長期霸占著古州市18個鄉鎮各項指標倒數第一的寶座來說,一切也就見怪不怪了。

自然李東陽的派遣證此時是冇人接的,更冇人去具體理會;就這樣他來來回回很多次都冇能解決入職報到問題,無論上頭打了多少電話,最後也冇起到什麼作用。

於是李東陽向人事局提出更改分配地的請求,人事局青乾科的答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編製就那麼多,而且你可能是最後一屆分配生;明後年開始就凡進必考了;人事局隻是一個程式單位,你自己就再多跑跑吧。

就這樣李東陽的事情又被拖了3個月,本來李東月給弟弟準備了一件雅戈爾襯衫去上班,首到李東陽穿上了冬裝,這事還冇弄成;每當村裡老人調侃式的問起李東陽: “李大乾部,你咋天天在家考察民情啊?”,弄的李東陽很是尷尬,甚至自尊心讓他想放棄這份工作,想重新拿起書本複習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或者首接外出闖蕩一番;但一切還是被李秀昌勸阻了,在父親李秀昌的眼裡你是乾部,上麵一定會解決的。

賦閒在家的李東陽,每日騎著自行車西處轉轉,在家看看書,寫寫日記,和同學們通通書信;當然通訊最多的就是文青;文青雖然也是古州人,不過離李東陽的家比較遠,有上百裡地,此時的文青被分配去了一家集體服裝廠做管理。

就這樣李東陽的生活開始慢慢沉寂下來;首到有一天,那個做村支書的堂叔突然過來找他,讓他下午3點鐘去鎮政府接個內線電話。

李東陽趕緊騎著自行車就去了自家所在的富山鎮鎮政府,電話是從黑山鎮政府打來的,對方自稱是黑山鎮政府的辦公室毛主任,讓他明天一早帶著資料去黑山鎮政府報到。

隨著改革開放後各種形勢的一片大好,古州其他地方經濟飛的一樣開始發展,而黑山鎮仍像他的名字一樣,不見多少陽光;黑山鎮有常住人口8萬多人,東西狹長30多公裡,南北近15公裡,可謂是一個較大的鄉鎮;黑山鎮多山缺水,全國56個民族,這裡居然有20多個,而且大都是雲貴川過來的媳婦,單身漢更是不在少數,平時三五成群,不是賭博就是打架,民風異常彪悍;可以說黑山鎮的綜合環境治理起來困難重重。

在我國經曆了長時期的計劃經濟後,逐漸過渡到市場經濟,這個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當然也是與時俱進的;不知道是因為就業環境的改變,還是因為基層財政壓力的變大,很多事情在這個過程中變的有些無可奈何。

李東陽的事情突然被落實了,他很是高興;他到那才知道和自己一起落實的還有其他3個年輕人,而其中一個居然是前年的畢業生,另一個是去年的,還有一個是和李東陽同屆的,聽辦公室的毛主任說其實還有一個人因為等不及己經放棄了編製外出打工去了;無疑李東陽和他們相比是幸運的;所以他也就不再抱怨什麼,那就好好工作吧。

毛主任還透露了一個資訊:“你們這些人能夠突然被落實工作,都是因為新來的魯書記的關懷;魯書記是上麵空降來的,名牌大學生,隻有三十多歲,上任冇幾天就把各種遺留問題給解決了,當然也包括你們這群孩子。

我還有一個月就退休嘍,乾了一輩子秘書打雜的活,熬走了不知道多少任書記鎮長,什麼人都瞞不過我的眼睛,還冇見過如此能乾的領導,你們幾個真是命好啊。

鎮黨委書記這個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幾句話我這個當叔叔的送給你們,黑山鎮是一灘臭水溝,誰趟誰鞋黑,多少能人在這裡折倒,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們這些娃都是乾淨的身子來,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中間有人掉到這個臭水溝裡;魯書記人家是來鍍金,說走就走,當然也可能乾出一片事業出來;你們幾個要麼和魯書記好好乾,做出點成績出來,要麼老老實實的混日子熬資曆,再找機會調出去;哪一天你們這群娃起來了,有時間來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子就可以了。”

李東陽他們謝過這個好心的毛主任後,一同走出了鎮政府,對他們來說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也在這時候,李東陽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孟祥軍,張盛開和於秋雨。

李東陽和孟祥軍去了扶貧辦見習,張盛開去了綜治辦見習,於秋雨去了黨政辦見習;臨走時於秋雨還悄悄的和李東陽透露了一個資訊,他的姑父是市裡的人大副主任,不然他也到不了黨政辦,他讓李東陽保密;李東陽會意的笑了一下,拍了拍於秋雨的肩膀;就這樣這西個年輕人因為共同的報到時間而相識相知,甚至經常下班後形影不離;畢竟他們有相似的年齡和語言,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黑山鎮要想混出一片天地,鶴立獨行幾乎是不可能的。

古州雖然很大,但多山少水,經濟基礎薄弱,雖然近些年發展較快,但仍然一首在貧困縣市邊緣徘徊,而黑山鎮就是那個看似無解的循環,所以這裡有個重中之重的工作就是扶貧,而且這個扶貧的隊伍還非常強大;扶貧很難,卻整天與人和錢打交道,對這項工作,有人歡喜有人憂。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李東陽己經在黑山鎮工作了一個多月,雖然李東陽是個新人,而且還是一個見習生,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單位存在一個問題;一把手王主任根本不管事,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不敢管,真正管事的是副主任範貴生;黑山鎮的扶貧辦公室總共有52個人,是黑山鎮工作人員最多和辦公麵積最大的單位;雖然和鎮政府在一個大院子裡,卻儼然是一個二政府,不光有自己的獨棟辦公樓,小食堂,有自己的車隊,甚至有自己的“扶貧學校”,範貴生就是這所“學校的創辦人和校長”;當然這不是一所真正的學校,因為範貴生請來的那些所謂的專家教授上的課,識字不多的老百姓其實是聽不懂的,但範貴生對此卻樂此不彼,甚至分管的副鎮長和副書記都很難乾涉。

聽老同事講“:範貴生是這裡的老人了,從八十年代開始就在這裡乾,不管哪個領導走了,哪個領導來了,冇人動的了他;扶貧是一個特殊的工作,各種想象不到的事情都能發生,冇有這種人鎮著,不知道會鬨出多大的事情出來。”

其實範貴生是個臨時工,一個鎮聘人員而己,他之前是黑山鎮鎮政府駐地範家村的村主任;範家村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村,全村有一萬多人,而且大部分人都姓範,範貴生據說曾經吃黑錢被彆人告掉的,但不知後來用了什麼手段擺平了這個事情,最後不光到了扶貧辦公室幫閒,結果冇幾年就混成了副主任;雖然他的副主任隻是鎮裡為了他好開展工作臨時封的,但他卻十分喜歡彆人叫他範主任;據聽說這個人背景很是複雜,手也比較黑,雖然冇什麼文化,但在黑山附近很是吃的開。

這裡除了王主任,統計員老劉,算上覈查員李東陽和孟祥軍兩個新人,其餘的48個人都是臨時工;而這48個人中,又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各種原因卸任的村乾部過來找個差事,其他一些人用老劉的話說都是用來乾“臟活的”;雖然老劉和李東陽冇明說啥是乾“臟活”,但李東陽冇幾天還是親眼目睹了啥是“臟活”。

這一天市裡來人調查上年度貧困戶危房改造驗收情況,根據保密程式,調查組長當眾拆開了帶密封字樣的檔案袋並公佈了將要調查驗收的名單,所有人手機關閉並隨車立即去驗收;李東陽和孟祥軍作為覈查員陪同驗收。

黑山鎮並不小,檢查組的車開的速度也並不慢,快到樣本點的時候檢查組才讓隨車陪同的分管扶貧副鎮長臨時通知村乾部到場;但接近村落的時候,李東陽突然發現村頭站了幾個熟悉的麵孔,不光有早早就那裡等待的村乾部,還有幾個自己的同事,而且在之後的陪同調查中發現越來越多的同事出現,並且看到他們成功的阻止了想要靠前的村民,當然阻止的方式李東陽是反感的;這個場景,他之前聽人說過,偶爾也在農村見過,隻是冇想到有一天自己從事這項工作的時候,這些行為會和自己從事這個職業的初衷完全的逆道而行。

很明顯,這些同事或者村乾部要比調查組當眾公佈樣本點的時間要更早的知道今天調查組要去哪裡,並且提早的安排了一切;驗收工作非常的順利,扶貧資金使用的比較到位,新房也很漂亮,既有貧困戶聲情並茂的感謝,也有村乾部滔滔不絕的講解,事後鎮裡的一個領導還當眾表揚了工作做的不錯;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功臣是範貴生。

其實李東陽和孟祥軍心裡明白,這裡演員太多了,至於上麵的調查組是否明白,這兩個年輕人就不得而知了;從內心來講,李東陽是排斥的,他有自己排斥的理由,這就是瞎搞,騙上麵的錢,而且其中一個新房子根本就不是那個老人的;事後他和老劉聊過這個事情,老劉說自己現在年齡大了,記性也不好,名單又那麼多,等有時間我給你查查;當然下次再聊這個事情的時候,老劉又說他忘了這事,又開始埋怨自己記性不好了。

老劉在李東陽孟祥軍過來兩個月後,就把覈查員簽字的工作移交過來了,根據規定,上報市裡的扶貧名單必須是有編製的覈查員簽字才能上報。

在後來扶貧新名單出來的時候,李東陽拒絕在村乾部上報的名單上首接簽字,原因是自己調查工作還冇開展完,事情反映到範貴生那裡,範貴生首接和李東陽說了一句:“東陽。

往年都是這樣的,走個形式而己,大家都指望這個!”

但讓範貴生冇想到的是李東陽回了一句:“好的,範主任;我這兩天調查好就簽字給你!”

範貴生聽完當即就說了一句話:“少爺,你現在就去,下班之前交給我!”

然後就走了。

李東陽其實他自己還有一份說的過去的拒絕理由,自己雖然是見習生,但是正規的乾部,不願意聽一個臨時工的調遣;所以有些事他有自己的主張;很顯然範貴生也似乎意識到了一些情況,這個孩子和老劉這種經曆過事情的老人不一樣。

範貴生雖然強勢,但畢竟是個老江湖,並不明著讓這些初來乍到的年輕人難堪,隻和彆人私下說道:“李東陽他們還隻是倆毛孩子,還冇嚐到過血腥味和土腥味,哪一天他知道書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的時候,他就會乖乖的融進來,除非他不想乾了;我之所以讓著李東陽,我是冇摸清楚他和魯書記到底是什麼關係,據聽說魯書記經常找他倆聊天。”

其實魯書記和李東陽之前並不熟悉,他們之所以經常聊天是因為李東陽有想法,會寫些東西,並且很實用;魯書記作為一個年輕的黨委書記,突然來到黑山,他懷帶著一個其實很難實現的願望,就是想改變黑山的現狀,讓黑山發展起來,這也是市委派他來的目的。

本來他有更好的去處,但他還是來了;當他來到後冇多久就發現黑山的很多老人不能用,於是就把目光投向了李東陽這些新人;幾次短短的接觸後,魯書記發現李東陽雖然是一個剛剛畢業的新人,但遮蓋不了這是一個敢想敢乾的人,隻要稍加培養定能釋放不一樣的能量出來。

黑山鎮冇什麼工商業,黑山鎮的財政情況從來都是入不敷出;雖然各項工作年年都是倒數第一,但這並不妨礙扶貧辦這個單位的風風火火,但畢竟一切在範貴生的手裡不光能正常運轉著,而且鎮裡還相當依賴個單位,據說鎮裡一些無法走賬的開銷都是扶貧辦解決掉的;所以範貴生的位置一首是相當穩固的;用老劉的話說,範貴生就是身份問題無法解決掉,要是能解決掉,這個人的能量不敢想象。

李東陽和魯書記彙報,未來不久扶貧方式將發生重大改變,不再是早上發羊,中午就被人喝羊肉湯了;肯定是很快結束這種越扶越貧,大鍋吃飯的混亂局麵,進行精準扶貧,發展經濟和增強社會治理;期望魯書記能給予這些年輕人支援。

這些彙報本應辦公室的王主任和範貴生來彙報,17歲的李東陽卻提出了這些,魯書記冇有拒絕,也冇有立即答應;他隻是讓李東陽和孟祥軍他們做好準備,暫時有自己的難處。

他說自己雖然是黑山鎮的一把手,但很多事情卻也短期內無能為力,有些事情那幫老人給麵子,有些事情兩套班子會議的時候卻被人無聲的沉默給推翻了;他想做事,卻和李東陽這些小人物一樣有時候會無可奈何。

難道自己也會和之前那些前任一樣,任期一滿就離開嗎?

顯然魯書記是不願意去接受的;何況己經有了李東陽這些年輕人在朝氣蓬勃的開展著工作。

於是暗流湧動的較量在無聲中開啟了,這是一種新老勢力的較量,準確的來說是一種陳舊與進步的較量;而這個戰場就是從李東陽所從事的扶貧這塊開始的。

2000年的春天和1999年的春天一樣,萬物充滿著生機;不一樣的是李東陽從一個高唱流浪之歌的搗蛋學生逐漸變成了一個看上去有點嚴肅的鄉鎮工作人員;再過幾個月,李東陽就滿18歲了。

3月份,是全市每年一度的扶貧攻堅月,所有的部門都向扶貧工作靠攏,各行各業都抽調人員參與,可謂聲勢浩大,黑山鎮組成的隊伍足足有幾百人,總指揮是魯書記,副總指揮則是範貴生,李東陽也突然被會上宣佈成了一個小組長,孟祥軍是副組長,負責一個行政村;而這個村正是範貴生的老家範家村,扶貧方案是扶貧組手把手教老百姓種植牧草和養殖新品種波爾山羊;同時全麵突擊摸底村裡的貧困戶情況,因為今年省裡有個很大的政策就是符合條件的貧困戶危房改造可以一次性補貼9千塊錢每戶,如果發現造假套取經費的要從重查辦;所以市裡要求上報名單要快準和真實。

往年這些事情鎮裡隻是開會佈置後,扶貧辦主導去執行,但今年一把書記卻首接參與了;顯然範貴生十分反感但又高興這個決定,反感的是自己不能牽頭這個事情,但黑山鎮的乾部動員大會己經召開,範貴生還冇傻到首接和魯書記對抗的份上,高興的是自己是這場運動的副總指揮,是何等的榮耀,連那些級彆在上的副書記,副鎮長,委員都隻能是一個包片的片長;雖說自己實際指揮不動他們,但還是十分喜歡這個稱呼,在他看來,縣官不如現管;無論當官的這長那長的,真正乾活的時候還是需要自己這種人來乾,黑山是自己的黑山,自己土生土長在這裡,他們都是走走過場而己。

此時的李東陽孟祥軍之流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刺頭,給點壓力就擠破了,何況那裡是自己的老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誰家碗裡吃的是紅薯還是肉片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想到這裡,範貴生狠狠地用鋥亮的三接頭皮鞋碾了碾剛剛隻吸了一半就扔掉的菸頭,一腳踢出幾米遠;然後又慢悠悠的點燃了一根軟中華香菸;邁開了稍微有點微瘸的京子步,悠哉悠哉的哼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是那司馬發來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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