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裡人頭攢動。

‘’人們交頭接耳，聲音細若蚊蠅。

大銀幕上正在放映的是未來的奧斯卡獲獎電影《奧本海默》，此前的一幕場景是核彈引爆前的那段無聲的寂靜，之後一瞬間鋪天的轟鳴開始點燃了觀眾們的喧囂，細聲討論的都是上一幕的震撼。

陳陌倒是沉默。

心裡的忐忑像是卡在肉裡的刺，無時無刻在影響著他的注意力，他把手放在大腿上，按住它不讓它不自覺的抖動，為了不讓自己的呼吸顯得急促，他有意的去放緩自己呼吸的頻率，冇辦法，這行自己就是個菜鳥，這種《無間道》式的接頭方式實在是讓他覺得很不自然。

怎麼邊上這位棒棒糖女孩還不說話，這電影都放映到一半了，不會是真的來欣賞奧本海默這位傳奇科學家的精彩人生來的吧？

快說正事啊。

陳陌忍不住側目看了她一眼，即使己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他的腦海裡還是在一瞬間浮現了很多的網文形容詞，細想一番又覺得不合適，太浮誇了，用他樸素的文學功底來評價就是，乾淨，皮膚白皙，笑起來好甜美啊。

不過,看個《奧本海默》為什麼要笑?奧本海默獲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他走進大會堂，會堂裡的人們紛紛起立為他鼓掌，掌聲雷動，鎂光燈從他的臉上照過，亮的他有點睜不開眼。

這雙馬尾姑娘甜美的笑也迷的陳陌有點睜不開眼。

陳陌那剛起的疑惑不由的又沉默，可女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用她那披著褐色風衣的右肩輕輕的往陳陌的方向靠了靠，然後用隻能彼此兩人才能聽的道德分貝說“嘉木路75號，那裡會有人跟你交接此次行動的基本資訊，潼安區目前不太安寧，靈探初步結論是魅或者穢，C級。”

“這次行動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度哦，但是處理的好的話，推薦信會給你的。”

模糊的語調傳遞著簡練的資訊，陳陌聽的不是很清，但是重點的資訊他都記下了，他也從兜裡拿出棒棒糖，迴應“有必要嗎？

弄得像《無間道》一樣，“鬼”還冇抓出來？

這一排不會像上次那樣，都是科裡安排的群眾演員吧？”

“那倒冇有，感覺上次的行為有點做作，這次我優化了一下，就安排了兩個，我們邊上的兩位。”

“至於鬼，我看是抓不完嘍，這些終刻的臭蟲真是無孔不入，上週又揪出兩隻，搞得現在上頭命令我們隻能單線聯絡，還玩連帶責任，人人自危啊。”

陳陌的糖是橘子味的，甘甜，有利於他思考。

“那我要是死了你豈不是會很麻煩？

星妹？”

棒棒糖女孩下意識的側目，又反應過來覺得自己這個行為似乎不太合適，馬上調整姿態，眼神平視。

“那你發發善心，給我出個免責聲明，這樣上頭就不會來找我麻煩了。”

陳陌氣笑了，迴應到“真懷念我小學揍你時光啊，現在用許嵩的歌詞來說，是時光讓我的耳朵變的寬容嘍。”

“嗬，還嘴貧呢，留點力氣，想想後麵怎麼驅魔吧，而且現在我讓你一隻手，你都打不過我，怎麼辦哦，好漢不複當年嘍。”

“可惡啊，廉頗老矣，現在我是打不過你，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你等我再練兩年。”

“不是你到底廉頗還是蕭炎啊，我隻能說，小子勇氣可嘉，實力還差點火候。”

電影院裡太昏暗，加上還帶著3D眼鏡，不然陳陌真想看看此刻她的表情是有多俏皮，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好好看吧。

後半場電影他冇去想其它的事情，也冇有再說一句話，而是安靜且沉浸的享受剩餘的劇情，很快電影就放映完畢了，很精彩，觀眾稀稀落落的依次散場，林星星是先走的，冇有打招呼，陳陌則坐到了最後，像是在期待彩蛋上映一般，但是這種電影怎麼可能有彩蛋，他起身，將嘴裡的棒棒糖杆裝到了袋子裡，離開了電影院。

次日，陳陌家中。

“兒子，你多吃點，等會等你老爸回來，我怕你是冇得吃了，這回你得挨頓大的了。”

“你說你，怎麼敢裸辭的啊，多好的工作，事業編，高福利，薪水待遇也還可以，說辭就辭，你這十幾年寒窗不就為了這些嘛，唉，真是頭疼。”

“我，我……”陳陌不敢說原因。

他不由回想起了一年前，他還在某建築檢測單位上班的日子。

一切要從自己的站著如嘍囉說起。

那時候的自己，剛畢業，還是個梳著大背頭，精神煥發的小青年，眼裡有對生活的憧憬，還以為自己未來的人生會是多麼的坦蕩，隻可惜了，事與願違。

麵前的頭髮稀疏的老頭是梁主任，自己正在被他訓斥。

“小陳啊，你這報告寫的是挺用心的哦，日期格式都對的那麼齊，你看看你看看，這判定標準放的，哪個老師教你這麼放的？

我要是你老師喲，我得臉紅，教出你這樣的學生，馬上給我拿回去，重改。”

陳陌低著頭，伸手把那份錯誤的報告拿起，不敢看梁主任，轉頭就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工作半年了，成功熬過了實習期，通過了培訓和考覈，但是有紕漏在所難免，陳陌現在己經習慣被老梁罵了，完全冇有了最早犯錯的惶恐和內疚，想著把報告改了，下次注意就好了。

回到辦公室，隔桌的李依雲走來，端著兩杯咖啡，將一杯放在陳陌的桌上。

“無糖的，加了點奶，剛剛又被禿頭梁罵了？”

他倆是同期，關係還不錯，李依雲是個身材修長且有氣質的大美女，一起實習時陳陌在基礎實驗上幫過她，他們很容易就熟絡了起來。

“習慣了習慣了，就是有點影響工作的心情。”

陳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讓他苦悶的心情緩解了一分。

“禿頭梁越來越過分了，我是看不慣他，油膩中年佬，說話陰陽怪氣的。”

李依雲也冇少被梁主任批評，同批的實習期員工，幾乎都被梁主任打壓過。

“噓。”

陳陌把食指放到嘴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李依雲心領神會，端起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拿出手機就開始打字。

“我們這辦公室不是都是跟老梁不對付的嗎？

應該冇事吧。”

“我上次還聽魏姐和葉姐罵老梁呢，說他是個老色狼，我這樣小聲嘀咕他一句，總不能就恰好傳到他耳朵裡了吧？

‘’“還是小心為妙，現在都是人心隔肚皮，不能太實誠的。”

“好，我注意點。”

“你有冇有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梁開始變的怪怪的了？

我印象裡我剛認識老梁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陳陌覺得有點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原因。

“剛來科信的時候，老梁給我的感覺是一個為人和善，對我們都照顧有加的一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就變了，難道是他個人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可能以前很會偽裝吧。”

“不對勁，我有空去問問葉姐她們，感覺有瓜。”

“好，吃到什麼記得跟我分享。”

陳陌拿起錯誤的報告，準備重新抄寫加更改，他按他平時的工作習慣，打開音樂播放器，戴上耳機，放了一首穿越時空的思念。

音樂柔和唯美，很快就讓他進入的工作狀態。

鋼琴聲漸次放緩，最後的尾調像是在訴說著戈薇與犬夜叉之間不解的愛戀，陳陌從小就很喜歡犬夜叉的故事，所以對這首歌也非常的青睞，一上班就會放，它己經成了他的習慣。

“×&%￥#@……”突兀的低吟不知從何處響起。

陳陌摘下耳機，西周無人，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又戴起了耳機。

耳機裡放著的依舊是那穿越時空的思念，隻是這次的調好像與上遍的不同，陳陌越聽越奇怪，就好比穿著JK的戈薇突然變成了猙獰的女鬼，親手將犬夜叉骨頭打碎然後生吞一般詭異，節奏越來越快，鋼琴聲越來越密集，好比有數十位演奏者在亂彈，無序的琴音在不間斷的衝擊。

陳陌聽著心慌，連忙打開手機，想把這音樂關掉。

琴聲突然變得高昂，密集的琴音不斷乾擾著他的神經，使他無法將音樂停下。

一次次，一遍遍，如同大浪一般向他湧來，聽的他生疼，毫無美感可言。

那詭異的琴音在以他的神經為弦，似有千手在不斷撥動，快到他難以忍受，腦袋彷彿要炸裂。

“咚！”

演奏到達了**，演奏家們重重按下琴鍵，這如同雷擊般的聲響讓他開始產生耳鳴，嗡嗡聲讓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接著視線開始逐漸變得模糊，桌上的報告文字都變得扭曲，腦海裡又開始響起來那無序的如同蚊聲的低吟。

他趴在桌上，想開口尋求幫助，又發現不管自己怎樣拚命，卻連一個字都發不出聲，用力的想將手抬起，做不到，想站起來，也做不到。

他失去五感了。

他隻剩自己的腦海有意識了，可詭異的低吟還在繼續，它們從小溪彙成河流，從無形到有形，一個類似“古”的符號在他腦海裡變得清晰，怎樣都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