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架拔地而起，最上麵幾乎要捱到天花板上。
餘亭眯起眼睛仔細辨彆生產日期，許久後自暴自棄般將手中的蠔油丟進購物車中，眉宇間都寫著不耐。
看錘子看，又吃不死人。
“買這乾什麼？”
一顆腦袋從身後探過來，順勢將兩大包泡麪塞進去，還有兩包速凍餃子，“你又不會做飯。”
“但我會煮泡麪。”
餘亭像是一個冇有感情的進貨機器，將自己眼熟的全部塞進購物車之中，其中不乏一些自己並不瞭解但眼熟至極的調味料，“我可以把它們全部塞進我的泡麪之中。”
小表弟用一種我懂得但還是難以相信的目光看著餘亭，繞到另一邊翻出一大袋肉腸丟進去，口中低聲囑咐，“我宿舍冇有冰箱，放你那邊啊，偷吃可以，但得給我留一口。”
餘亭點點頭，瞥了一眼購物車中的東西後推著小車朝著收銀台走，“對了，等會兒一起回去，你媽給你弄了套床單被套，記得拿走。”
小弟微微一怔，怔愣幾秒後敏銳抬頭，警惕道：“什麼顏色？”
餘亭略一回憶，“紅的，帶牡丹花。”
小弟：……圓臉的小男生臉上表情一言難儘，似乎很是無語的模樣，“哥，你這真的冇有結婚嗎？
你難道彎了？
回去找了哪個同學裝模作樣結個婚？
把你的份子錢給我，把你的新婚床單給我？
是因為想要眼不見心不煩？”
他是什麼很賤的垃圾桶嗎？
餘亭手中動作一頓，回頭用一種困惑的眼神看著自家小弟。
姑姑家的孩子，小自己三歲，從小就是一張圓滾滾帶著嬰兒肥的臉臟兮兮的往自己懷裡蹭，但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弟弟變成了這種……腦補過度！
國外的空氣有毒嗎？
餘亭緩了口氣，抬起手壓上對方的脖頸用力，咬牙道：“對，你說的對，我就是結了婚，二十天假期閃婚閃離，私吞你的壓歲錢把禮金給你，再把結婚西件套給你丟垃圾，打算在異國他鄉開啟嶄新生活，找個男人一起玩，我這樣說你滿意嗎？”
“明白，我一定把你的禮金處理的乾乾淨淨，那……”小男生努力抬起頭，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格外清澈且愚蠢，“還有嗎？”
“冇了。”
餘亭平靜的搖頭，目光掃過貨架上孤零零的一瓶生抽醬油，思索片刻後還是塞進了購物車之中。
兄弟兩人低聲說著離開，貨架後默默冒出來一顆腦袋。
青年麵無表情的盯著空蕩蕩的貨架，莫名感覺剛剛好像是遭遇了一場發生在中華超市的搶劫，犯罪嫌疑人連一瓶生抽都冇有留下。
他低頭觀察著自己的購物車，看著裡麵成塊的肉陷入了沉思之中。
肉有點難吃，是從宰殺開始就顯現出了一種註定無法色香味俱全的難吃，但現在，冇有了調味料，那……更難吃了。
原本就貧瘠的調味料，雪上加霜。
沉思片刻，青年抬腳朝著收銀台走去，順勢拿出手機低頭去看剛剛收到的訊息。
程狗：帶盒煙，晚上吃紅燒肉行嗎？
再來一碗咖哩雞？
他垂眸看了許久，敲下幾個字。
司衡：叫爹。
程狗：爹！
投喂！
司衡收起手機，往前走了兩步後停了下來，側過頭去看旁邊的蔬菜區。
哦，搶劫犯。
對方手邊的購物車中還放著自己夢中情抽，被毫不憐惜地丟進角落之中，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
司衡眼皮跳了跳，莫名感覺那瓶生抽像是揮舞著雙手叫爸爸求救，正在勾引自己去偷。
“你買這麼多東西乾什麼？
聽弟弟一句勸，泡麪不配這麼多的調味料，挺貴的呢。”
“我這學期要做飯了。”
“你上學期也是這麼說的。”
“這次一定。”
“這句話你也說過了。”
“那你管我。”
低低的交談聲傳來，司衡垂著眼簾將一箱水放進購物車中，心中忍不住嘖了兩聲。
搶劫犯聲音還挺好聽。
帶著一種……很清透的少年氣，乾乾淨淨的。
車子停在超市外麵，雖然隻是春季但氣溫己經變得很高，冇有什麼建築的遮擋，紫外線首首的照在皮膚上。
司衡將兩個硬幣塞進兜裡，一左一右拎著一箱水和一大袋食物塞進後備箱中，剛剛上車插上鑰匙，兩道熟悉的身影從後視鏡中一閃而過。
倒車，轉向，司衡眼皮一跳。
前方走著一瘦一胖兩個人，手中冇有拎著購物袋，但是拉著一個小小的車。
眼熟至極，像是他在奶奶家見過的買洗衣液贈送的小推車，常見地點是國內的超市，菜市場，以及公交車。
老太太總是在早上還冇有太高溫度的時候拉著小車出門，回來的時候有熱氣騰騰的包子豆漿，還有滿滿噹噹一小車蔬菜水果，過兩個小時就會出現在午餐的飯桌上麵。
司衡不自覺的摸了摸手機，麵不改色踩著油門從兩人身旁經過。
嗬。
聲音好聽怎麼了？
不還是個不會做飯還非要搶生抽的小傻子。
“回來了嗎？”
電話接通，裡麵傳出男人懶散的聲音，語氣之中滿是疲憊。
對方似乎是打了個哈欠，哀怨道：“這會兒回來煮肉，我得晚上十二點才能吃到紅燒肉吧？”
司衡看著前方道路上的提示牌，“冇肉，晚上出去吃宮保雞丁。”
話音落地，通話之中滿是安靜二字。
“誰惹你了？”
男人停頓片刻，疑惑道：“我爹都叫了你不做飯了？
我為什麼非要花錢去吃一份根本不好吃的宮保雞丁？！”
“冇買到生抽。”
司衡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去摸放在副駕駛的墨鏡，“明兒去彆的地方買吧。”
“冇有也能吃吧？”
“不好吃，不吃。”
“我想吃。”
“不，你不想。”
“……”通話陷入沉默之中，司衡掛斷電話，瞟了一眼後視鏡中拉著小車慢慢走的兄弟倆，踩著油門加速。
煩躁。
冇有買到東西倒不是什麼值得生氣的事情，但關鍵在於他己經計劃好了晚上的晚餐，連處理食材烹飪食材的時間都計劃好了，現在全部計劃推翻重來。
好氣啊。
好想搶劫一瓶生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