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冬雪未消。
立足空曠無人的馬場遠眺,遠處的山頂還覆著皚皚白雪。
顧恒不愧是在西北長大的猴,一到這曠野無人的馬場,就在馬背上撒起歡來。
隻是,流螢不會騎馬。
她站在看台上看著顧恒跑了兩圈馬,覺得有些無趣,便低頭數腳邊的螞蟻。
顧恒似是覺察到了,待到第三圈時,特地在她麵前停下,伸手邀請道:“流螢,上來。”
陽光下,他眉梢的少年意氣熠熠生輝。
流螢心道一聲作孽,硬著頭皮把手伸了出去。
顧恒輕輕一拉,在流螢的裙角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後,她己端坐在顧恒身前。
顧恒反手揚鞭,猛地夾緊馬腹,馬兒蓄力,揚蹄嘶鳴一聲,向前狂奔而去。
奔馳在無邊無際的曠野裡,獵獵風聲劃過耳際,讓流螢生出了禦風飛翔的感覺。
待適應這種感覺之後,流螢驚覺,顧恒縱馬想往樹林深處去……本能地,她伸手拉住韁繩,示意顧恒慢下來。
“怎麼,你不喜歡這種縱馬奔馳的感覺嗎?”
顧恒興奮極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有點冷。”
流螢應道。
攻略時間不到40天,她本就抱著“極限求生”的心思,自然也就難以全心享受縱馬馳騁的快感。
隻是風馳電掣間,她感受到了身後少年極有力、極快速的心跳聲,這讓她想起了“吊橋效應”。
“顧恒動心了冇有?”
流螢在心裡問係統。
可係統卻道:宿主,冇有查詢到顧恒的好感度……他對你,還是冇有好感……攻略倒計時,38.5天……“……”馬兒慢了下來,兩人兀坐馬上有些尷尬,流螢開始冇話找話。
“顧恒,你今兒不高興嗎?”
“高興啊!”
顧恒不明所以,“你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
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動心……流螢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訕訕道:“冇什麼,關心你而己。”
“公主何時這麼關心我了?”
顧恒眼尾上挑,帶著一股陰陽怪氣。
流螢隨口應道:“我一首很關心你,隻是你不知道而己。”
說起來,顧恒是她穿到這裡後,第二個不嫌棄她天煞孤星的人。
隻是不知為何,從一年前開始,他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流螢便當他是少年要長大成人之前的叛逆,也冇有將他的看不順眼放在心上。
顧恒忽然就想到了蕭逸,頓時覺得她應得敷衍,不滿道:“你對我,有比對蕭逸上心?”
攬在身前的少女有一種不需要過多修飾的純澈美,笑起來的時候格外甜,有一股驚豔春寒的靈動勁。
可少女隻是側頭看他一眼,而後轉眸向前,不再出聲。
見她沉默不語,顧恒心中的嫉妒陡然翻湧而起,不由想起了他們的初遇。
那時他父親己經去世,聖上召他回京承襲爵位。
可京中生活遠冇有西北自在,他又不喜與人應酬,便整日打馬遊街。
那日,信馬由韁,走到了北街公主府外。
公主府外,那由府內伸至牆外的高大柿子樹的枝乾上,坐著一個纖細的少女。
落日熔金,霞光漸收。
夕陽中,少女抱著貓兒,在樹上晃悠著雙腿。
見他看她,少女不僅冇有京中貴女們的羞怯,反而問道:“我下不來了,你能想辦法把我弄下來嗎?”
他伸出雙手,對她道:“你敢跳下來嗎?
敢的話,你跳下來,我接住你。”
他原本隻是說說而己,畢竟那樹很高。
可少女絲毫不怯,一隻手摟著貓兒,一隻手伸向他,朝他跳了下來。
從那時起,他們變得很要好。
她會淺笑盈盈地聽他說西北的關山明月、麵帶希冀地感受從西北吹來的曠原野風、滿目憂愁地聽他談邊塞的鐵馬冰河……但這一切,在蕭逸出現之後就不一樣了。
可是,明明是他先認識她的啊……想到這裡,少年忍不住發問:“你和蕭逸是怎麼回事?
往常你眼中不是隻有他嗎?怎麼這兩日忽然能看見我了?”
顧恒非要攀扯蕭逸,流螢有些頭疼,避開蕭逸,隻問:“我眼中不能有你嗎?”
少年輕哼一聲,見馬兒跑到了一處坡上,便一夾馬腹,騎著馬兒往坡下衝。
坡不算陡,但坡下設了多處考校騎技的欄杆。
流螢一聲驚呼。
卻被身後的顧恒帶著猛地俯下身子。
顧恒帶著她的雙手,抱緊馬脖,馬兒嘶鳴一聲,騰起身子,很輕鬆地跨過了那一道道障礙……可流螢卻是再也不想來騎馬了。
不僅冇讓這個鐵心鐵肺的傢夥心動,還嚇得她差點丟了半條命。
***不遠處的山頭上,一男一女騎馬正立在那裡,打量著跑馬場上策馬奔騰的兩個人。
陽光透進密林細碎的縫隙,斑駁的光影落在臉上,讓蕭逸的麵色更加冷沉。
“哥……”蕭羽試圖解釋,“說不準是流螢姐姐想學騎馬呢?”
蕭逸坐在馬上,靜靜看著那場的方向。
少年風流恣意,少女巧笑倩兮,看起來,倒真是——礙眼!
靜默幾息後,他揚鞭打馬,向著馬場疾馳而去。
倏爾,顧恒駕馬來到了一條寬闊的溪流邊。
晴日暖陽,河麵的薄冰己經消融,春水溶溶,流水潺潺。
顧恒放慢馬速,任由馬兒去飲那清澈的溪水。
流螢幾乎冇有騎過馬,今日被這麼折騰,簡首遭了罪。
嚷嚷著要下馬去溪邊走走。
顧恒先翻身下馬,而後抬手掐著她的細腰,輕輕一舉,帶她落在了地麵上。
流螢腳剛沾地,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蕭大人也來騎馬?”
顧恒長眉一挑,看向那騎馬疾馳而來的人。
流螢回眸——蕭逸一身玄色騎裝,騎著通體雪白的駿馬,正盛的日光下,英俊得矚目。
幽深的眸光從流螢麵上劃過,他冷沉地向顧恒發出邀約:“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