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侯府乃世襲爵位,江行簡本該是最後一代,但怎奈他同父親邊關遇難,當今聖上不忍江家得此遭遇,便降隆恩讓侯府再襲一代。
可城陽侯府隻有江行簡一個嫡出,餘下雖還有幾個庶子但江行簡同侯爺去世之時,幾個庶子尚未成氣候,這爵位便保留下來未曾定下襲爵人選。
如今江行簡回來,怕是可直接襲爵成為上京新貴。
這般喜事本是要進宮謝恩以及知會宋府,但聖上同後宮嬪妃,以及宋挽父兄共去了避暑山莊,是以這入宮一事便先耽擱了下來。
江行簡走進宋挽房間,見她正提筆書寫,猜她是給宋藍安和宋扶去信。
他未言語,一人打量起房間來。
按說宋挽本該住瀾庭主院,大約是不想挪動他的“遺物”,嫁過來後便一直住在了主院東邊的攏香齋。如今這裡空空蕩蕩,除了整麵牆的書籍再無其他,唯一顯得有些誌趣的,便是窗上放著的一排生肖木雕。
江行簡微微挑眉。
他上前執起一個把玩,隻見那木雕刻法生疏,粗製痕跡依稀可見。但許是經常被人放在手中摩挲的關係,上頭的刻痕變得圓潤且富有光澤,他心中一動,轉頭去看宋挽,果然見她耳尖微紅,仿似染了一層緋色。
江行簡垂眸,片刻後又將木雕放回原位。
“你竟然還留著。”
宋挽聞言麵頰更燙,卻未發一言。
不知怎的,見她如此,江行簡忽然升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隻是千頭萬緒在心頭翻騰,脫口而出的時候,唯化作一句淡淡的我不知你會嫁過來。
宋挽有些恍惚,好半晌才垂眸道:“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江宋兩府為世交,兩家婚事又是你我未出生便定下的,無論為了宋府聲譽亦或女子清名,我都隻有一條路可走。”
她抬起頭看著江行簡,丟下一句你不該不知便繼續寫信去了。江行簡回京於兩府來說都是大事,她必須給父兄去信。
三兩筆寫完,宋挽將信箋封好,交給身邊丫鬟送了出去。
江行簡還在屋中,二人也不知能說些什麼,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好在門外跑進來一隻皮毛油滑且身骨碩大的肥貓,宋挽見到它才堪堪露出個笑容。那笑容仿如冬雪消融,襯得整個攏香齋都亮堂起來。
那大肥貓喵嗚喵嗚叫著,拱著個毛茸茸的腦袋在宋挽懷裡蹭,宋挽招來身邊丫鬟讓她們拿了肉羹來。
“再吃些。”
“喵嗚……”
大肥貓吃完直接翻了個身露出一片白白肚皮給宋挽撫摸,若摸得不舒服還要抗議似的喊上幾聲。
江行簡正看得有意思,就見蘅蕪挽了珠簾進來。
“大爺,林姑娘求見。”
宋挽摸著貓的手一頓,江行簡擰著眉走了出去。
林葭玥站在門外有些好奇的往屋內看,隻是她麵前有兩個頗有年紀的婆子,還有個十來歲紮著丫鬟髻的小姑娘盯著,她一時不好意思隻能撇撇嘴扭過頭去。
江行簡出來的時候,就見她百無聊賴的捏著指頭,很是不耐的模樣。
“行簡哥哥。”
見到江行簡,林葭玥笑了起來:“侯府果然奢豪,不愧是貴族,隻是為什麼你孃親喊你易兒,而你卻告訴我你叫行簡?該不會是假名字吧?”
“江易是名,行簡是我的表字。”
江行簡見她滿眼笑意,語氣也柔和起來:“你可有什麼不習慣?若覺得哪裡不方便我讓祖母再派兩個丫頭去你院中。”
“不必了,我不習慣有人貼身伺候我。”
見對方不講話,林葭玥眨著眼調侃:“真是冇想到,你府裡居然有個這麼漂亮的夫人,若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回來了。畢竟我可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冇興趣插足彆人的婚姻,做什麼第三者。”
江行簡不語,似是不知該如何說。
他的反應讓林葭玥有些不滿,隻是她實在喜歡眼前這個長相帥氣,舉止又極其有風度的男人,一時也不忍把話說得太過。
“呐,我隻問你以前你同我說過的話,做過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江行簡點頭:“自然。”
他那時真不知宋府會履行這段婚約,尤其在他查出父親同自己遇難的真相後。
江行簡垂眸沉思,林葭玥卻道:“你這樣說便好,也不枉費我千裡迢迢跟你來到上京。”
她看著江行簡,似是親昵似是不小心的輕輕碰了下他的手:“其實我找你是有點事啦。”
“方纔江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來給我送衣物首飾,讓我今晚同你一起赴宴,隻是送來的衣物都太過花俏,不是翠綠便是大紅的,我實在不想穿,你可不可以幫我另外找一條裙子?”
“我讓人通知繡房給你做一套。”
林葭玥咬著唇:“隻半日時間哪裡來得及?我看你夫人穿的一身就很是素淡,你就不能找她借條裙子給我?”
江行簡不悅皺起眉頭。
他祖母根本不可能給她送紅色衣飾,林葭玥這點小心思他並非看不懂。
“行簡哥哥?”
小姑娘抿著唇,一張臉有些漲紅,想到她無父無母隻身一人,江行簡心軟下來。
“我知道了。”
他說完便又返回了攏香齋。
宋挽手中正拿著個顏色鮮豔的布球逗弄貓兒,她的丫鬟蘅蕪站在珠簾前,見江行簡返回很是不屑地朝著自己的姐姐蘅芷努了努嘴。
蘅芷瞪她一眼,走到宋挽麵前將那胖貓抱走。
貓兒離開,宋挽麵上便有些淡淡的。
江行簡道:“葭玥想同你借件衣裙,不知可方便?”
“既林姑娘想借為何不自己開口?”
宋挽的乳母趙嬤嬤站在一旁,見自家小姐態度冷淡,忙笑著打圓場:“姑爺回府本是天大的喜事,但今日之前夫人還是孀居身份,這衣櫃中儘是素服又如何給府中貴客穿?若真拿了去纔是怠慢了人家。”
“若那位姑娘不嫌棄,蘅蕪蘅芷那邊還有府裡新作的衣裙,不若老奴拿來給您瞧瞧?”
江行簡看著麵色冷淡的宋挽,心中莫名不快:“素服亦無礙,下人的衣物給葭玥穿終歸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