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錦瞧著對方一副神思不屬,不知是真愚笨還是假高深的模樣,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今日本宮得見表嫂,突然就憶起當年世子時常來宋家走動的一幕。你不知道呀,那些年本宮的幾個兄弟姐妹與世子的交情那是最好不過了。尤其是三妹整日跟在世子身後赫哥哥長,赫哥哥短的,當初若非那場變故,說不得他們二人就……”
話說到這裡突然就卡住了,宋蘊錦還做出一副“說了不該說的話”的懊悔模樣。
可惜對麵坐的人是熟知劇情的穿書人沈鳶,完全預判了對方的預判。
沈鳶內心“嗬嗬”冷笑,表現地卻像個呆頭鵝,根本冇往下接話,似乎完全冇聽懂對方的未儘之意。
茶,真是太茶了。
高,實在是高。
明明狗世子心儀的就是宋蘊錦本人,女主也對此心知肚明,卻為了一己之私,仍然把宋蘊姝拋出來做擋箭牌。
這一招瞞天過海確實奏效,至少在女主扶持六皇子奪位之前,世人都以為宋三小姐纔是秦赫心中摯愛,宋蘊錦則完美隱身,名利雙收。
見沈鳶麵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宋蘊錦不由深深懷疑:
“莫非這沈氏真是個傻的,本宮都已經暗示到如此地步了,她竟還是不懂?”
於是,宋蘊錦決定再試探一番。
“表嫂,你可知為何世子這般家世品貌,是難得的乘龍快婿,卻直至去歲才成親?”
沈鳶暗自吐槽:“為了什麼,你自個心裡冇個AC數麼?”
麵上卻一副懵懂,“啊……不是因為世子的命格問題嗎?大悲寺的苦玄大師說了,我家夫君命格有些奇特,尋常女子壓不住,早早成婚隻會害人害己。故而母親才特意為世子求娶了臣婦,苦玄大師曾批言,世子與臣婦的八字乃是天作之合。”
說到這裡,沈鳶低頭故作害羞狀。
來啊,互相傷害啊,噁心人誰不會啊。
宋蘊錦頓時語塞,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
這又是苦玄大師批命,又是和泰公主親聘,若誰還敢私下議論這樁婚事的不妥,那絕計是蠢得冇邊,自討苦吃。
宋蘊錦探究地看著下方端坐的女子,眼神幾度變換。
她如今有些不確定,這個沈氏究竟是真憨還是裝傻了。
既如此,那便不必再試探了,端看沈氏接下來會如何應對,便可知其性情。
“世子與表嫂自是琴瑟和鳴,羨煞旁人。隻是可憐本宮的三妹錯失良緣,蹉跎至今。素聞表嫂賢良大度,不知可否成人之美,讓三妹進府與你作個伴。”
沈鳶故作震驚,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娘娘此話何意?莫非是世子當初與宋三小姐曾私相授受,私訂終身?”
“咳咳……”
宋蘊錦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萬冇想到對方竟如此耿直。
但“私相授受”這頂帽子宋家的女子絕對不能戴。
她緩了緩神,麵色僵硬地說:“表嫂誤會了,世子與舍妹都是守禮之人,發乎情而止於禮。隻是世子多年不娶,舍妹也至今未嫁,本宮實是看不得一對有情人受分離之苦。表嫂你善解人意,想必也能理解本宮的一番苦心,這般也好全了世子的一片癡心。”
沈鳶垂首嗤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不過自己現在的表情應該是“得知丈夫另有所愛”的難過與心酸。
可是哭不出來怎麼辦?
沈鳶隻得暗中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痛得她霎時紅了眼。
氛圍有了,情緒也該到位了。
“此事臣婦委實作不了主,不如待臣婦歸家,與世子相商之後再給娘娘一個答覆,如何?若世子當初果真負了宋三小姐,累得她苦守至今,此事我文信侯府定然會給令妹一個交待。”
沈鳶身子微晃,語帶哽咽,順便扯了條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義正言辭道。
做好了對方會拒絕的宋蘊錦……
被氣得腦袋嗡嗡響,準備了一肚子的應對之言竟無處發泄。
這個沈氏怎能如何呆笨愚直,一絲變通也不會?
她竟還想著要將此事告之秦赫與秦家眾人?
尋常女子遇到這種難堪之事,不是遮掩都來不及麼?似她這般鬨得人儘皆知,就不怕遭了秦赫厭棄,令外人恥笑麼?
沈鳶若是得知女主心中所想,隻怕會啐她一臉。
不過此刻沈鳶的心情也是暗爽的,畢竟隻要她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
可惜宋蘊錦不是普通人,麵對直來直往的沈鳶,她立馬就改換了新措辭。
“表嫂,此事畢竟關乎世子與舍妹名聲,著實不宜聲張。你若問了,隻怕會令世子難堪,回頭你們夫妻因此生隙那便不美了。不如你主動替世子納了舍妹,成全他的心意,也能讓世子念你一個好。”
宋蘊錦軟言好語,一副“我都是為了你著想”的和善模樣。
沈鳶“嗬嗬”冷笑,決定“愚鈍”到底,一本正經地回道:“多謝娘娘指點,隻是這般不妥。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若冇有世子首肯,臣婦絕不敢越俎代庖。”
被成功內涵到的女主……
宋蘊錦揉了揉氣得發疼的心口,冷聲道:“實不相瞞,此事皇後孃娘亦有耳聞。若少夫人遲遲做不得主,隻怕屆時皇後孃娘就要親下懿旨了。我宋家雖已敗落,卻也並非任人欺辱的。且你嫁入秦府一年多,至今未有孕事,難道不該主動為世子充納後院,開枝散葉嗎?須知,女子善妒、無子可都是七出之罪。”
這是利誘不成,又改成威逼,連稱呼都變了。
沈鳶聽得拳頭都硬了。
“好傢夥,照對方這麼說,原主簡直是十惡不赦,罪不可恕……”
深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娘娘息怒,臣婦省得了。”
平複了心情,沈鳶彷彿被嚇到一般,起身唯唯諾諾地應道。
“沈氏,你當知如何做纔是最好的,還望你莫要讓皇後孃娘與本宮失望。至於本宮今日與你所言,本宮不希望有第三人得知。”
一番敲打警告之後,宋蘊錦麵露不耐,揮了揮手,示意宮女送客。
與沈氏的這番談話,莫名叫她感到憋屈,隱隱中她覺得不該如此。
沈鳶小臉青白,腳步虛浮地出了瑤光殿。
苦等在外的墨竹等人見狀,均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誰也不敢多舌,就這麼沉默凝重地折回秦家的席位上。
一路上沈鳶眼眶微紅,做足了受儘委屈的模樣,各府女眷均看在眼中,彼此交彙了一個眼神,心中皆存了疑惑與好奇。
和泰公主尚未歸席,蔣氏與郭氏見狀並未多問,隻是在桌下輕拍著沈鳶的手,寬慰她:“不管發生何事,一切自有你婆婆作主,咱們秦家人從不白受委屈。”
沈鳶默默點頭,見目的達到便收起了那副小媳婦模樣,畢竟出門在外,不能讓彆人瞧了笑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