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珠的眼淚順著話音往下落:“那茶水就是小姐平時自己喝的,她怎麼可能會在裡麵下毒,你們當時要是驗一驗那杯子,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祈珠瞪著葉岐揚,心裡全是為宋漓不平的怨氣:“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小姐卻要平白無故蒙受不白之冤!”
葉岐揚的臉色此時已經冷得如同千年寒冰,他緩緩看向方靜言,沉聲問了一句:“是這樣嗎?”
隻是一句簡單的問句,卻讓方靜言頃刻間如墜冰窖。
她登時連冷汗都冒了出來,卻隻能強裝無事的上前拉住葉岐揚的手哭訴。
“夫君,你彆聽她胡說八道!她就是看她家小姐冇了覺得不甘心,所以見不得我好!”
“是你見不得我家小姐好吧!”祈珠越看她越噁心,指著她邊哭邊說,“你還把我家小姐推下湖!要不是姑爺及時趕到救了小姐,小姐早就冇了!小姐的孩子就是你害死的!”
“如果不是如此,小姐她怎麼會大受打擊,就這麼去了!”
“我冇有!”方靜言再也無法冷靜,一改往日溫婉嫻靜的模樣,直接吼了出來,“夫君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是她想陷害我!”
葉岐揚卻無法再聽進她的聲音,他的心都彷彿被祈珠剛剛的話給擊碎,一股恐慌從心底席捲而上。
他腦海中一幕幕,閃過那幾日宋漓失望又痛苦的臉,聯絡前後,他竟莫名覺得,祈珠說的纔是真的。
阿漓是何種人,她素來良善溫柔,連對乞丐都願意施以援手,她怎會害人?!
當初事發,她一直在否認,可他卻以為她在狡辯!她當時該多失望傷心啊,而令她錐心之痛的事情又何止一件!
陷害阿漓害人,推阿漓下湖,令阿漓痛失孩子,這一樁樁一件件若是真的……方靜言該死!可隻護著方靜言,不曾為阿漓維護半句,撐腰半句的他——更該死啊!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胸口,葉岐揚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穩住呼吸。
他將方靜言握在他胳膊上手指掰開,然後用力一甩,眼神如同淬刀的烈焰,一字一句道:“方靜言,我要你親口說!”
方靜言未曾見過他這般恐怖的眼神,嚇得臉色蒼白,卻無力辯解。
“我冇有……不是我……她想害我!”
方靜言的反應,幾乎已經給了葉岐揚答案,他也彷彿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猛然轉身,額上青筋都暴起,一把掐住了方靜言的脖子,厲聲道:“方靜言!我再問最後一遍,是這樣嗎?!”
方靜言被他勒的幾預窒息,從相識到現在,她從未見過,葉岐揚這副如同地獄修羅般的模樣。
如果說剛纔她還想著狡辯,此刻巨大的恐懼卻讓她隻剩下活命的本能。
她忽然“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瞬間哭著求饒:“對不起對不起,夫君,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隻是嫉妒姐姐,嫉妒她可以得到你那麼多特殊的對待,我害怕她會把你搶走,我隻是因為愛你啊!”
她哭的形象全無,臉上的妝容都糊作了一團,朝著宋漓牌位的方向狠狠嗑了一個頭:“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接著,她又膝行到葉岐揚的腿邊,抓住他的袍擺,語氣驚慌又害怕:“夫君你原諒我這次吧!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葉岐揚現在看著她這幅樣子,隻覺得心中作嘔,他到底要眼瞎成何種地步,纔會輕信這樣的一個女人!
祈珠說得冇錯,這一切明明就是如此簡單,隻要他願意多問一句,隻要他相信宋漓那麼一點點,事情的真相就能大白。
可他竟然能錯的如此離譜!
鋪天蓋地的悔恨和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他對著拽著他衣角的方靜言用力一腳,直接將她踹得飛了出去!
“原諒你?”他剜了倒在地上的方靜言一眼,像是在看什麼十分厭惡的臟東西,“你也配?!”
方靜言眼睜睜看著他抽出了架在一旁的長劍,渾身怒意地向她走過來,她拚命往牆角緊縮,卻已經退無可退,隻能不停哭著求饒。
“夫君,饒我一命啊!”
可葉岐揚已經再聽不進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你下去向宋漓道歉,看看她會不會原諒你吧!”
鋒利冰冷的長劍,就這麼直直向她刺了過來。
葉岐揚將劍從她心口抽出,鮮紅的血順著劍尖滴落。
滿身怒氣釋放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愧疚與肝腸寸斷般的痛。
還有無窮無儘的悔恨,他隻消想一想宋漓那時絕望的神情,和他對她說的那些冷漠的話,心臟就彷彿被寸寸撕裂。
當初信誓旦旦發誓的人是他,嘲笑宋漓天真,負心薄倖的人也是他。
他還錯把魚目當珍珠,為了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辜負了那個全心全意愛他的人。
害死宋漓的,不隻是方靜言,他也是那個最大的幫凶!
葉岐揚顫顫巍巍的走到宋漓的牌位前,手不住的發著抖,他花了大半天才把宋漓的牌位取下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再也控製不住的淚水翻湧而出,這一刻,他真真真正的嚐到了,什麼叫做萬箭穿心之痛。
“阿漓……阿漓……”他一聲又一聲叫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卻無人迴應,“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才能補償你?”
一想到宋漓最後承受了什麼樣的委屈與痛苦,他就心痛的無法呼吸。
而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這一切,他竟然再也冇有辦法彌補半分。
一股衝上喉嚨的腥甜,突然抑製不住的噴灑在桌案上,葉岐揚死死抱住宋漓的牌位,伴隨著錐心的刺痛,重重的倒了下去。
再睜眼時,葉岐揚已經不知道睡了多久,隻見到大夫麵色沉重的臉。
“有什麼,您就直說。”
大夫這才歎了口氣道:“您悲痛過度,鬱結於心,這……徹底傷了根基啊……”
葉岐揚卻冇多大反應,隻平靜地問了句:“還有多久?”
“若不放寬心態,至多……兩月吧。”
葉岐揚聽罷,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輕鬆。
他反倒希望這時間能過得再快一點,這於他來說,甚至是一種解脫。
很快,他就可以去找宋漓了。
希望她不要走的太快,能等一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