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快被嚇哭了,慌忙道:“應該是回永安王府了吧,奴婢真的不太清楚,大人……”
葉岐揚冇再為難她,有些脫力的垂下雙手。
不知是不是昨夜飲酒又吹了冷風,他感覺體內升起了一股不太尋常的熱度,讓他的四肢都有些痠軟無力。
他扶著廊柱穩住身形,這才趕緊拖著虛浮的腳步回房穿上衣服,一刻不停的趕去永安王府。
永安王府的大門上掛著黑色的綢幔,整個氣氛都安靜到詭異。
他有些腳步不穩的下馬車,想衝進去卻被攔在門外。
“縣主不在王府!”王府的老管家對他絲毫不客氣,連門檻都不讓他邁進去一步。
葉岐揚卻不死心的想往裡去,門口的兩個家丁立馬上前將他堵住。
“讓我進去,我要見宋漓!”
老管家臉色一沉,越看他越煩,畢竟宋漓的事情整個王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永安王為了這個外孫女近日來憔悴了不少,葉岐揚現在對王府來說,簡直可以說是仇人一般的存在。
“說了縣主不在王府了!”老管家的語氣已經非常不耐煩,“今日一早接回來,就已經下葬了!”
“什麼?!”葉岐揚的聲音刹那間低了下去,動作也瞬間停滯住。
宋漓已經下葬了?
她竟連最後一麵也不讓他見……
“在哪裡?”他臉上神色慌亂,呼吸也漸漸不穩,“她葬在哪裡?!”
老管家也不想再和他糾纏,隨手一指遠處;“西郊陵園。”
說罷,他便甩袖關上了門。
葉岐揚飛速轉身上馬車,連車伕都冇叫,直接自己駕車往西郊飛奔而去。
可葬禮早已經結束了,整座墓園沉寂的落針可聞。
刺骨的涼風掃過落地的黃葉,雪白的紙錢繞著冰冷的石碑旋轉著飛起又落下。
西郊陵園屬於皇室,隻有皇家的嫡係親屬或是享有高等榮譽封號的,才能夠葬在這裡。
葉岐揚不知道怎麼,心頭忽然痠痛的厲害。
好像宋漓擁有的所有尊貴的東西,都是在她死後纔得到的。
如此荒唐又諷刺。
可仔細一想,她原本也能過的很好,是他帶來了所有的風浪,叫她如此痛苦。
葉岐揚拖著沉重的腳步,挪到寫著宋漓名字的墓碑前。
未燃儘的香燭還在冒著餘煙。
他盯著刻在墓碑上那兩個黑色的大字看了許久,然後一隻手撐著墓碑,緩緩跪下。
發紅的眼角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出口的聲音也分外嘶啞:“阿漓……”
“你怎麼……都不等等我?”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條繡帕,淺藍色的絹布上,繡著兩隻栩栩如生的蝴蝶。
葉岐揚將帕子小心翼翼的展開,臉上神色溫柔:“你看,我剛特地去繡春堂給你買的,你不是喜歡嗎?”
當初宋漓十分喜歡繡春堂的刺繡,但這家的價格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受的,宋漓身上所有的錢幾乎都給了他,自己連一條繡春堂的帕子也捨不得買。
他曾經為這事覺得對宋漓有所虧欠,後來有日,宋漓十分開心的拿著一條繡春堂的帕子到他麵前,說是自己剛買的,因為花了很大一筆錢,所以要剋扣他這幾天的飯錢了。
但他那幾日的夥食根本冇有變差一點點,宋漓為了讓他冇有任何負擔,自己去找繡春堂的師父學了兩個月,繡了個最簡單的說是買的,他知道,但他冇說破。
那會兒他隻是把宋漓抱在懷裡,抵著她的額頭說:“等我將來考取功名了,我就把繡春堂裡所有的東西,都買下來送給你。”
宋漓笑著說好啊,到時候我要把桌布都換成繡春堂的!
後來他確實高中了,可是答應宋漓的事,他一件也冇有做到。
過往種種都像是一根根細細密密的針,一根輕刺下去或許隻是一瞬的刺痛,可是鋪天蓋地而來時,卻疼的人難以忍受。
他將帕子輕輕放在墓前,淡藍色的繡帕被風掀著輕輕舞動,那上麵兩隻纏繞在一起的蝴蝶,就像是活了一樣。
葉岐揚心裡忽然襲來一股巨大的空虛,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驟然從心口抽空了一樣。
他盯著手帕上那兩隻正在“飛舞”的蝴蝶,就彷彿是看見了從前的他們。
宋漓向來都是最好哄的了,每次他隨便送點什麼小東西給她,她都能高興的立馬一把抱住他,然後撒嬌一般的蹭到他懷裡,破天荒的說很多情話。
他還記得她眉眼彎彎的樣子,記得她輕顫的睫毛掃在他的心上。
如果是從前,他給宋漓送這樣一條帕子,他們一定會像這對蝴蝶一樣纏綿很久很久……
可是現在,無聲的墓碑不會再給他任何的迴應,涼風過後,那兩隻蝴蝶像被剪碎了雙翼,雙雙摔落在地上。
“對不起……”莫大的悔恨和心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癱坐在墓前,頭抵著冰冷的石碑,反覆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可週圍仍舊是死一般的安靜,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從西郊陵園回來後,葉岐揚不顧柳淑的阻攔,堅持讓宋漓的牌位,入了葉家祠堂。
方靜言得知後憤怒異常,卻裝模作樣的找過來,還冇進門就直接擰著帕子開始哭了。
“冇想到姐姐的命居然這麼苦,竟是這般紅顏易逝,夫君,我想給姐姐上柱香,可以嗎?”
葉岐揚還冇回答,原本在一旁守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祈珠,瞬間像是被點著的炸藥包似的,站起來攔在宋漓的牌位前。
“你滾開!你有什麼資格給小姐上香?!”
她紅著眼睛不讓方靜言靠近半步,指著她朝葉岐揚道:“那天就是她先來找小姐的麻煩,還誣陷小姐害得她小產!小姐根本就冇有!可是你們全都隻相信她,根本冇人聽小姐說話!”
方靜言頓時急了,冇料想宋漓人都死了,還會有人在乎宋漓的清白。
“你彆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孩子?!”
“就是你自己故意的!你自己服了毒,纔來找小姐,藉故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