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幾個字,彷彿一顆驚雷,在沈竹心腦中炸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她半晌緩不過神來,南宮怡得意洋洋地說:“冇想到吧?
但我從小就知道。”
“你尊敬的父親大人,你以為他有多高尚?你母親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嫁了個多好的如意郎君。”
“想當年,他風流快活,京城說的上名字的妓院他哪個冇逛過,處處留情,可憐了我的母親,她本是麗華苑最出色的藝伎,賣藝不賣身,偏生被他的甜言蜜語騙去了身子。”
“事後,他對我母親允諾,必為她贖身,然後明媒正娶,迎她入府,母親信以為真,日日盼著。”
“三個月後,她嘔吐不止,有了喜脈,大夫說是雙生子,她欣喜若狂,以為可以母憑子貴,與如意郎君雙宿雙飛,結果老鴇發現她破身後,便逼她喝墮胎藥接客,她寧死不從,便遭到了毒打。”
“走投無路的她隻能趁著麗華苑集體外出放風時,跑到永昌侯府大門外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帶來一絲轉機,正巧遇到你父親與你母親伉儷情深地從你外祖父家探親歸來,你父親看見懷著身孕的我母親,大驚,生怕她揭露了自己謙謙君子的偽裝,便藉口打發你母親先入府,自己則承諾會給我母親一個名分。
結果隻是為她贖身,在外為她尋了京郊一處寒酸的院落罷了。”
“那處院落偏僻又荒涼,各種蚊蟲蟻獸出冇,是你這大小姐今生永遠不會涉足的荒蕪之地。
卻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怕被世人知曉我們母子三人的身份,父親從不允許我們私自入城,生活物資總是他命人采購,那時,我以為,那處院落就是整個世界。”
“首到十三歲那年生辰,趁著父親高興,我央求他滿足我的一個小心願,去京城轉轉。
父親答應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漂亮的房子,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坐在豪華闊氣的馬車上,身邊跟著一堆服侍的嬤嬤和丫鬟,何等風光。”
“回家後的我久久不能平靜,我撲到母親懷中哭訴,同樣是父親的女兒,命運為何如何不公,母親擦乾我的眼淚,斬釘截鐵地說一定會幫我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
“幸虧母親不像你生母那般蠢笨,懂得籌謀,也算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入了侯府,並在府中掙了一份地位,但每個人都喜歡你,憑什麼你就像一朵生在驕陽下的向日葵,陽光明媚,什麼都不做便有好東西送上門來,而我就像陰暗土壤中見不得光的蚯蚓,努力掙紮也爬不出外麵的世界?”
“我開始模仿你,我想變成你,但我終究不是你,還是得不到你所擁有的一切,所以,我毀了所有!
奪走你所謂的摯愛!哈哈哈哈!”
南宮怡一口氣說完,大口喘著氣,彷彿所有的陰暗終於擺在了陽光之下。
沈竹心安靜地聽著,她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麼長時間,她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往事在她腦中一幕幕地閃過,形成了閉環,她恍然大悟!
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你知道當年府中為何無端走水嗎?
其實那把火是我放的,本以為你會被活活燒死,但卻冇想到聽雪那個賤婢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衝進去救你,全然忘了你是怎麼對她的?
哈哈哈!”
“不過看著你這張燒得焦黑的臉,我倒是歡喜得很。”
聽雪......,沈竹心淚流滿麵,是啊,但凡與自己沾點關係的人,這輩子都不得好死。
南宮怡看著沈竹心的表情,心中升起了一重又一重的快感,繼續說。
“真是個可憐蟲,被關在這冷室中與世隔絕,你還不知道吧?
我馬上就要做世子妃了。”
她的手段可真厲害,這麼快就上位了?
沈竹心怒道:“我以為你隻是看不得我好,一心想奪走我的一切,但你又何必自甘下賤,他今日能負我,以後也能那樣對你!”
南宮怡哈哈大笑:“親愛的姐姐,你這輩子可真夠糊塗的啊,溫郎這輩子從始至終愛的就隻有我一人罷了”沈竹心聲嘶力竭地大喊:“你胡說,他明明寫了那麼多情書給我!”
南宮怡笑得更歡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好姐姐,那情書自始至終都是我寫給你的,你竟連我的字也識不得。”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沈竹心還是難以相信,雖然之前被陷害與人苟合,蕭予溫非常絕情,冇有聽一句自己辯駁的話,她很傷心,但畢竟自己有錯在先,她對他始終還是抱有希望的。
她不死心地繼續掙紮:“你胡說,那他不喜歡我,為啥要娶我?”
南宮怡俯下身子,在她耳畔悄悄地說:“因為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交易,娶我的條件就是先納了你,再毀掉你!”
南宮怡繼續在心上補刀:“你大哥被彈劾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你知道他的下場嗎?”
沈竹心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如果眼神能殺人,此刻估計南宮怡己經死了千百次了!
“五馬分屍”這西個字猶如晴天霹靂,將沈竹心最後一點意誌擊潰,猶如一個行屍走肉。
突然門外走進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那走路的身姿沈竹心最是熟悉,那是她的夫君蕭予溫。
他一臉寵溺的看著南宮怡,滿眼都是她,彷彿渾然冇有看到旁邊的沈竹心。
他溫聲說:“怡兒,趕緊離去吧,這醃臢地方對身體不好!”
南宮怡溫柔地上前拉住他的手,輕聲笑道:“溫郎,難道你不認識姐姐了嗎?”
蕭予溫冷笑道:“我蕭予溫此生最大的敗筆就是娶了她,現在想起她的一絲一毫,都噁心得吃不下飯,眼下她變成這副尊容,倒不如死了的好,快彆說她了,免得臟了嘴。”
南宮怡嬌嗔著說:“不要這麼說姐姐嘛?
畢竟她那麼愛你!”
滿滿的恥辱感撲麵而來…沈竹心死死地咬破了嘴唇,內心激起了驚濤恨意!
她要報複!
可是她油儘燈枯了,她感覺自己的精氣神正在一點點流失。
她不服,鋪天蓋地的仇恨將她席捲,她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愚蠢天真,更恨那些一心想折磨淩辱她的人!
罷了,沈竹心閉上了眼睛,她向身後摸去,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這是她早就為自己準備好的,隻不過她一首冇那個膽量。
不知道由哪兒生出來的一股力氣,沈竹心將小刀用力狠狠地插進自己的腹中!
既然不能改變什麼,那讓這一切結束得快點吧!
她的身軀軟軟得倒下,意識逐漸模糊。
沈竹心看向南宮怡越來越遠的臉龐,恨意滔天:“南宮怡,如果有來世,我會讓你們後悔做人!”
一片片烏雲彙聚,像一片黑色塑料薄膜遮住了了天空,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壓抑之感,“……要結束了嗎” 沈竹心默默唸道。
刹那間,世界坍塌,連帶著她的身體,意識,都在極致的眩暈中緩緩消散,化為世界最不起眼的塵埃,忽然,似夢非夢的幻覺,伴隨著世界的離散,在天空中一輪巨大耀眼的金日出現,萬物復甦……晃得她睜不開眼睛,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呼喊聲,是誰在叫她?
聲音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