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相信,顧七絕真敢提劍殺她。
但她要鬥裴歸塵,便必須斷了顧七絕這把劍的鋒芒。
若有所思間,阿寶眸底漸漸變冷,將這場談話拉回正題。
“那刺客不會翻供了。”
裴歸塵最擅收服人心,那刺客是死士,出劍刺殺她的一刹,便已將性命報答給了裴歸塵。
謝無礙把手裡瓜子花生當成了仇敵,惡狠狠剝皮咬碎。
末了,少年煩惱道:“唉,若鳳燃王未交出虎符,此番被惡意誣陷,倒不至於深陷險境,生死一線。”
此言一針見血,道出了阿寶一直以來的疑慮。
但這一針卻也格外尖利,狠狠紮進了她心裡,很疼。
重生那日,再見軒轅鳳燃,她便問過的,她前腳被老皇帝封為東宮儲君,軒轅鳳燃隨後便拱手交出了大軍虎符。
如此湊巧,究竟是為了什麼?
可惜那日,軒轅鳳燃重傷昏沉,冇有回答。
衝回太醫署東院,揪住軒轅鳳燃衣領問個清楚。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阿寶便滿心滿眼都是想見軒轅鳳燃。
說起來,她不過離開他一個時辰而已。
倏地起身下了軟榻,提著裙襬匆匆往殿外走,卻又猛地頓住腳步,回身看向謝無礙。
“那刺客,照我秘信裡寫的,殺了吧。”
謝無礙手裡的瓜子都掉了,難掩驚訝,“皇姐!當真要那般?!如今正是你大選吉日,見血怕是不吉利!”
阿寶有一雙極清澈的眸子,但下了狠心時,那眸子毫無溫度。
“見血正好,越紅越喜慶。”
但這一瞬間的寒涼,卻隻有謝無礙見到了。
在他被震撼時,身後的溫貴妃和慧敏長公主被殿內紗簾擋住,隻聽少女聲音如清脆銀鈴般。
至於那殺人的秘令……
想在這座吃人的宮城活下來,誰手上冇沾點血呢。
阿寶嫌軟轎儀仗太慢,乾脆跑了起來。
莊嚴無聲的黑牆青磚,肅穆巍峨的宮闕樓宇,雕梁畫棟,玉階金拱,夜幕下的呼嘯風雪裡,大啟皇旗在丈高的宮牆上,迎風獵獵作響。
阿寶提著裙襬一路跑,綾羅隨風起舞,揚起鋒利的弧度。
腰間象征平安的玉扣晃著,天蠶絲流蘇在暗色下氤氳出一道極漂亮的白芒,像繞著阿寶調皮的銀蝶。
雪天裡好冷,阿寶撥出的熱氣變成了白霧,跑得好累。
眼看醫署東院的門近在眼前,她卻腳下一軟,狼狽向前跌去。
就在以為要丟大臉時,一雙手朝她伸了過來,手臂勁瘦卻精悍有力,穩穩扶住了她。
草藥混合黑檀的香氣撲鼻而來,叫她一下認出了來人。
能如此迅疾,如此及時,接住即將摔倒的她,軒轅鳳燃定是,早早在門後等著她的。
等她做什麼呢?
自然是,他在等她回來。
“皇叔,你在等我嗎?”
軒轅鳳燃左手穩穩扶著她,右手扶正她鬢間步搖,狀似漫不經心道:“你不是說了要回來的嗎?”
“對啊對啊!”
阿寶頻頻認真點頭,“皇叔你瞧,我真的回來了哦!”
她偷偷靠住軒轅鳳燃的胸膛,小手攥緊了他腰間的衣衫,小聲卻堅定道:“皇叔,我答應你的,必不違諾。”
軒轅鳳燃心念微動,低頭盯著懷裡的小姑娘。
這一路迎著風雪著急跑回來,跑得她氣喘籲籲,髮絲淩亂,但一想到她是積極跑回來見他,他便詭異覺得,她乖巧可愛得緊。
“知道了知道了。”他故作無所謂,手卻緊緊攬著她的腰,半攙半牽的,領著小姑娘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