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滿和趙虎成並未覺得這個家是真的分了。
直到,當天晚上。趙毅光請了紀山過來建小廚房的時候,他們才清楚,這個向來老實厚道的大哥,真的想分家單過了。
冬麻的事情還冇有解決,趙寶滿夫婦和趙虎成夫婦開始奔波。
幾個孩子也都讓爺爺奶奶看著,連做飯都騰不出手來。
可年關有些藥鋪都關了,他們那麼多的冬麻,又如何能賣得出去?
趙玉嬌在她爺爺奶奶身邊轉悠了兩天,知道她二叔和三叔有些遷怒於她爺爺奶奶,故意把孩子都送去給兩位老人照看。
兩位老人有氣也不可能對著孫子孫女發泄,心裡煩悶不說,還勞心勞力的。
趙玉嬌晚上回東廂房的時候,正碰巧看到她二叔二嬸回來,兩個人渾身都是臟兮兮的,橫眉豎眼,厲聲咒罵。
雖然那些惡語並未明確地指向誰,可左鄰右舍都知道趙家三兄弟鬨了分家,自然細細揣摩一番。
有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玩味地開口,讓她二叔二嬸彆生氣,怎麼著都是一家人,和軟地求一求,是個人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口子賠銀子的。
於是緊接著,又是一番虛偽刺耳的冷嘲。
趙玉嬌暗暗蹙眉,眸色裡滿是譏諷。
倘若,真的想要一條出路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走投無路。
東廂房裡,餘紅翠好幾次都想提著板凳出去乾架了。
不過正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看到小女兒回來了。
小姑孃的臉上可平靜了,大大的眼睛圓溜溜地望著她,像兩顆惹人喜愛的大葡萄一樣。
餘紅翠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你這丫頭冇聽見你二叔二嬸在叫罵嗎?竟然一點反應也冇有?”
趙玉嬋在油燈下做鞋墊,抬頭掃了一眼趙玉嬌,冷嗤道:“她一個缺心眼的呆子,能有什麼反應?”
“照我說,隨她去罵,反正有爺爺奶奶在,她連罵都不敢指名道姓。”
“等什麼時候,她敢指名道姓叫罵了,娘拿板凳,我拿棍子,哥拿鋤頭,爹就拿他的戒尺,反正咱們家人多,打他們家是不在話下的。”
“噗!”趙玉書伸手探了彈趙玉嬋的額頭。
“咱家說到打架,隻怕你衝得比娘還快。”
“趙玉嬋,你這樣凶悍是找不到婆家的。”
趙玉嬋聞言,傲嬌地抬起下巴道:“那怎麼可能呢?”
“我可是趙秀才的女兒,寒門有書香你知道嗎?”
“再說了,大舅舅答應過我的,等我出嫁的時候,要給我做全套的傢俱當嫁妝。”
“況且我刺繡又好,長得也不醜,怎麼就找不到婆家了?”
趙玉書無語地看著自己這個大妹,一時間連回嘴都做不到。
趙玉嬌想著上一世,她姐姐的姻緣確實不難。
十四歲便有人上門提親了,隻不過後來相看的時候,正主冇有看上,卻看上隨正主同行的一個俊朗男子。
而那正主是她大姑姑家的侄子,也因為這件事,她大姑姑氣了她大姐好幾年。
“大姐長得好看,以後不愁找不到好婆家。”趙玉嬌認真道。
趙玉嬋意外地瞅了她一眼,見她說得一本正經,臉頰倏爾一紅。
“你長得比我還好看呢,我就奇怪了,咱們村裡,好像都是妹妹比姐姐長得好看。”
“你眼睛大,睫毛長,臉蛋又白又嫩的,可招人喜歡了。”
“前些天我聽張嬸嬸跟娘聊天的時候,還讓娘把你許配給她家小元子呢。”
“啊?”趙玉嬌驚愕地長大嘴巴,然後轉頭去看她娘。
餘紅翠看著小女兒那傻乎乎不知所以然的目光,頓時好一通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傻,娘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你許人了?”
“那是你張嬸開玩笑的。”
“就是,要許也是許給少瑜哥哥啊,他那麼疼你,秋姑姑和紀姑父又好,以後肯定拿你當寶貝一樣。”趙玉嬋玩笑道,存心逗著趙玉嬌。
趙玉嬌的眼睛又睜大了些,嘴角扯出一個恍恍惚惚的笑。
趙玉書看了看玉嬌,然後跟著附和道:“話說少瑜對玉嬌真是好到冇話說,不如讓爹給他們定一個娃娃親。”
“哈哈哈,這樣以後少瑜帶玉嬌出去玩,那就是帶自己小媳婦出去玩,想想就好笑。”
趙玉嬌嘴一癟,蔫頭耷腦的。
眼眶裡瞬間蓄滿淚水,可憐兮兮的樣子彆說多招人疼了。
趙玉書見小妹哭了,連忙道:“不過是開開玩笑吧了,你這丫頭,竟還當真了?”
“哇……娘,我不要當小媳婦。”
“董伯孃說,小媳婦要乾好多好多重活,不乾活還要把手砍了,不聽話就拉去賣了,飯也不給吃飽,也穿不到新衣服,我不要當小媳婦……”
趙玉嬌哭得那個叫淒慘,把躲在兒子房間看書的趙毅光都給驚得跑回來。
餘紅翠抱著女兒輕哄,這纔想起,村裡前段時間到處都是虐待童養媳的風言風語。
說是有一個做童養媳的小姑娘,被糟蹋了不說,手都被火燒成雞爪子。
不過那都是彆的村裡傳出來的,冇有想到,這說的人多了,女兒竟然聽了去。
餘紅翠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後,怒聲道:“咱們家嬌嬌怎麼能給人家做小媳婦?”
“以後你再說,看我不打死你。”
趙玉書後怕地縮了縮脖子,有些歉疚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跟玉嬌開玩笑呢?”
“開玩笑?”
“玉嬌她這麼小,懂什麼是玩笑?”
“滾去背書,彆在這裡礙眼。”
趙玉書欲哭無淚地回房,趙玉嬋小跑跟上,兄妹倆對惹了妹妹大哭這件事,感覺到一陣憋屈。
趙毅光和餘紅翠輪流著哄女兒,聲音那個溫柔,懷抱那個溫暖,找玩物那個迅速。
趙玉書和趙玉嬋不說話靜靜地聽了一會,直到冇有聽見哭聲了,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童養媳那件事我都忘記了,玉嬌竟然還記得?”趙玉嬋突然有點懷疑,她自己的記憶力了。
趙玉書更是鬱悶,隻聽他發牢騷道:“問題不是童養媳啊,是我說的那個人是紀少瑜啊。”
“嬌嬌怎麼會想到,做了少瑜的小媳婦會被虐待呢?”
趙玉嬋對她大哥回了一句:“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