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好的這天,薑湄一早進了廳堂,卻發現葉桓已早早坐在堂中,看著軍報喝著茶。
葉桓聽見腳步聲抬起了頭,嘴角勾起一抹笑。
薑湄低頭見禮,喚了一聲夫君。
葉桓似乎心情很好,笑吟吟地命人將今日要帶去薑府的回門禮抬了上來。
薑湄看著一屋子的大箱小盒,皺了皺眉,轉身問葉桓:“夫君的好意湄兒心領了,隻是這禮是不是有些多了?”
葉桓低頭喝了口茶,接著答道:“夫人將府上產業打理得極好,我僅拿出了這半年一成利備了禮,不多。”
薑湄聽他這樣說,也不好再反駁。
葉管家早早安排好了馬車在府門前候著,葉桓習慣騎馬,剛想喚人幫他牽匹馬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他想扶薑湄上車,薑湄卻恭順的福在一旁,說道:“夫君先請。”
葉桓有些無奈的先行進了馬車,他向後上車的薑湄伸出了手,想扶她一把,薑湄卻隻虛搭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幾番想要開口問薑湄是否是因為柳冰清的事與他疏遠,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問了問薑湄她家中父母兄弟雲雲,以免認錯鬨了笑話。
當葉桓聽聞薑湄生母去世多年,便問起了她的死因。
薑湄伸手撥開轎簾,看了看外麵喧嚷的街市與匆匆的行人,淡淡說道:“父親納了幾房小妾,女人一多自然是非就多,我生母性子軟心思又重,許是心病去的吧。”
此時路過的麪攤上正巧有兩人大聲議論著將軍府納妾之事,依稀聽到有個男子說道:“這將軍夫人如今可是顏麵掃地了,聽說那將軍夫人生得是國色天香,冇想到這葉將軍回朝後放著如此佳人不疼,反而寵愛賤妾冷落正妻,真真是樁奇聞。”
另一人笑得猥瑣:“這你就不懂了吧,興許是這將軍夫人美則美矣,卻無甚情趣。這小妾定有過人的本事,就如同那迎香樓的綠俏姑娘,長得是寒磣了點,可夜夜恩客不絕,說是有令人慾仙欲死的功夫啊……”
薑湄連忙放下了轎簾,將如此汙糟的話音隔了去。葉桓聞言黑了臉,薑湄甚至有些怕他下一刻翻下車去砍了那兩人。
薑湄想出言安撫,卻因這些流言也勾起了心中的一絲怒氣,話到嘴邊說道:“夫君息怒,納柳姨娘進門前我已向夫君言明後果,但夫君既力排眾議在這個時候納了妾,就應該料到這天下人的嘴是管不住的了。”
葉桓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眯起眼看向薑湄,想從她近乎完美的臉上察觀出平靜之外的情緒,“夫人可是不喜我納妾?”
薑湄自知失言,垂眸回道:“自古正妻善妒是大罪,湄兒不敢。”
葉桓看著聽著薑湄天衣無縫的妝容、氣度、言辭,甚至有種衝動想立時將她壓在身下,看看她這張小臉還會不會生出些其他生動的表情。
這想法一旦從腦中萌生,便像藤蔓一般瘋狂滋長,薑湄身上的茉莉幽香緩緩鑽入葉桓的鼻腔,他喉頭一動,有些嘶啞地喚道:“湄兒……”
恰逢此時,馬車穩穩停下,馬伕的聲音自車前傳來:“稟將軍,薑府到了!”
薑湄也隱隱感受到了葉桓灼熱的目光,冇敢看他便起身要下車,卻不小心踩到裙襬失了重。
葉桓扶住了她,這是兩人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葉桓隻覺得懷中的溫香軟玉讓他心跳得厲害,這是他與柳冰清相處時從未有過的感受。
薑湄第一次被男子摟住了腰肢,雖說這男子是她夫君,但她仍然羞得想逃,她連忙用手撐住軟榻,從葉桓懷裡鑽了出來。
葉桓的手僵在那裡,手上溫潤的觸感還彷彿未散,他眼看著滿臉緋紅的嬌俏人兒在瑞秧的攙扶下下了車,嚥了咽口水捏了捏拳也跟了上去。
接到小廝通報的薑父薑母攜著薑瑾薑荻候在門前,薑楓年見了葉桓一臉的殷勤,對薑湄的態度也比平日親近了三分。
還冇到用午膳的時辰,薑楓年拉著葉桓到偏堂飲茶下棋去了,薑湄便到趙氏院裡說話,陪弟妹玩耍。
玩了一會薑荻有些睏倦了,趙氏喚了齊嬤嬤來抱走他。
齊嬤嬤方一進屋,見到薑湄,眼中一亮很是驚喜,上前見禮道:“大小姐回來了。老奴已有三年冇見過大小姐了。”
說罷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薑湄也有些動容,問道:“嬤嬤身體可還好?”
齊嬤嬤搗蒜般的點著頭,直到薑荻過來扯她的袍子,齊嬤嬤纔有些不捨的同薑湄告了退,抱著薑荻去午歇了。
齊嬤嬤是薑湄的乳母,她生母餘氏冇有奶水,她是喝齊嬤嬤的奶長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隻是後來薑瑾出生,薑楓年便念著齊嬤嬤伺候月子與嬰孩經驗豐富,便撥了她去趙氏院裡。
薑湄生母方離世一年,乳母也離她而去,她夜夜隻得縮在被子中默默流淚,哭累了自然也就睡著了。
這也是她一直與趙氏疏遠的原因。
薑瑾今年已經十一了,仍是像從前一般喜歡纏著薑湄,阿姊長阿姊短的一直忙前忙後的給薑湄分享著她近日愛吃的零嘴。
趙氏突然說道:“瑾兒,你去廚房問問宴席準備得如何了,再去偏堂通知你父親和姐夫一聲開席的時辰。”
薑瑾對她這個英雄般的姐夫很是好奇,欣然答應蹦跳著去了。
趙氏與薑湄之間的氛圍卻就此冷了下來,薑湄此前與趙氏接觸甚少,如今也不知該同她說些什麼。
趙氏突然間開口,嚇了薑湄一跳。
“近來你們將軍府納妾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湄兒如何看待此事?”
薑湄冇料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的發問,倒也老實回答道:“我反對過此時納妾,但將軍與那柳姨娘感情甚篤,她亦有恩於將軍,我便冇再阻攔。”
趙氏聽了薑湄的話,幾乎跡不可尋的皺了皺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淡說道:“冇想到……懷遠將軍也是個多情之人。湄兒,身為高門正妻,有些事,你要看開些。”
她放下杯子,平靜的望向薑湄。
“有時去爭去搶,也未必會活得更開心。你要時刻記得,莫要將賭注都押在他人身上,愛護好自己纔是正事,凡事能看開些就要看開些,左右都是這樣的一生。”
薑湄訝異的看向趙氏保養得當的臉,她確實冇想到趙氏會同她說這些,就彷彿,一個母親對女兒的諄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