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品齋之事後,薑湄對待葉桓得態度較從前更加冷淡了些,柳氏身子一直抱恙,葉桓得了空隻能陪在西院。
花花一日日長大,已經能繞著薑湄膝下跑來跑去,東院日子倒也因為小傢夥的活潑好動多了些歡聲笑語。
薑湄有意躲著葉桓,白日裡便出府去巡視下田莊和鋪子,仆役掌櫃們也聽聞了將軍日日宿在妾室房中的事,暗暗為薑湄惋惜。
他們本就愛戴薑湄,此事一出,對夫人除敬重外又多了幾分憐惜,再加上薑湄時常帶了湯水點心來慰問,他們做活時更是多賣了幾分力氣。
令京中女子趨之若鶩的玉簟齋便是薑湄開設的,她雖平日裡不常施粉黛,卻極喜花香。
葉桓出征的幾年間閒來無事時,她覺著市麵上的香脂香膏味道太重,便自己揣摩起以花入香的法子。
京郊西部的數十畝田莊多在山蔭下,光照不足,此前隻能種些生薑蘿蔔,自薑湄執掌中饋後,起了這些收成不好的田產,種上了素馨茉莉之類的耐陰花種。
薑湄慧質蘭心,依著製酒的法子洗淨鮮花放進小鍋中,鍋中間放個小碗,再合上蓋子小火悶煮,在鍋蓋上加了些冰塊,如此沸騰後水汽便會隨著鍋壁攀升到鍋蓋上,集中到鍋蓋中間又會被冰塊冷掉,滴入碗中。
嘗試了百餘次,終是得了碗幽香沁脾的花露,她又試著其中加入柑橘、檸檬等清冽的果香,最後調出的花果露聞著甚至能讓人眼前一亮。
薑湄也用了些小心思,起初她並未直接讓玉簟齋開市售賣,而是將花露滴入頭油,又用毛刷撣在衣袍上,去赴了靖安侯夫人的百花宴。
京中貴族家的夫人小姐聚了一院子,女人家聚在一處,除了撫琴賞花,便是互相恭維你今日這支珠花明豔,她今日這身衣服巧妙。
薑湄藉著葉桓的光坐在上位,與侯夫人烹著茶。侯夫人已逾四十,素來喜愛薑湄沉靜清雅,拉著她的手唏噓著如此妙人兒白白蹉跎了大好青春,當真可惜可惜。
如此一來,便嗅到了薑湄身上不同於他人的清冽幽香。
侯夫人驚詫的瞪了眼問薑湄,你今日抹的是哪家香粉,怎得如此特彆。
眾女聞言都圍了過來,湊到薑湄身邊。
那日本是賞花宴,園中百花齊放,花香撲鼻,偏得薑湄身上的香味脫穎而出,清香中附著一絲悠遠,今日她又特地著了一身繡有茉莉花的素白長袍,更襯得黑髮如墨,眉目如畫,整個人宛若花中仙子一般純淨而神秘。
薑湄見一切如她所料,便莞爾一笑,回答侯夫人:“回夫人話,今日擦的是自己淬的花露,做著玩的。若是夫人喜歡,明日我便差人送來侯府一些。”
惠國公家的五小姐黎諾安是靖安侯夫人的侄女,薑湄在閨中時就與她交好,她貼近薑湄嗅了嗅,一臉驚豔的說道:“薑姐姐,有這好東西你隻惦著姑姑,卻不給我,我可不依。”
她做出一副吟詩作對般的誇張神情,拖著長音說道:“這香味確實與眾不同,清新淡雅,幽遠沉靜,全無甜膩之感,然其中似有夾雜著一絲瓜果清香,甚至讓人想嘗上一嘗。”
“如此奇香,又出自姐姐這般佳人之手,這豈非就是傳說中的紅袖更添香嘛!”
黎諾安從小便受儘萬千寵愛,性子十分活潑,此番被她一番俏皮話誇得薑湄有些赧然,薑湄連忙喊住她:“送你送你,我這也是前幾日剛調出來的,說得倒好像我有好東西不捨得與你分享似的。”
一旁的一眾夫人小姐聞言,立時也向薑湄討要起來,薑湄麵上有些為難,淺俯著身說道:“承蒙大夥喜歡這小玩意了。隻是這東西小小一瓶,卻要細細磨上一天,緣以我此次隻餘了兩瓶。”
眾人發出失望的哀聲。
薑湄抿唇一笑:“各位稍安勿躁,今日回去後我再慢慢做與諸位,每人定都有的。”
宴席散去時,薑湄被眾人簇擁著上了回府的馬車,她們還在吵著讓薑湄把她們的那一瓶向前排一排。
黎諾安也隨薑湄上了馬車,她想同薑湄回去看看那製香的過程,薑湄也冇想瞞她,小姐妹便坐在馬車上談天。
黎諾安真誠地說道:“我挺羨慕你的,薑姐姐。”黎諾安小薑湄兩歲,自從十歲時與薑湄相識,兩人便玩在一處,她見慣了高門大戶的嫡小姐趾高氣昂的樣子,唯獨薑湄,冇有那些花架子。
薑湄疑惑地看著她,“我有什麼可讓你這慧國公府五小姐羨慕的?就因著這瓶花果露?”
黎諾安拿帕子衝她甩了一下道:“纔不是!我是說,你這樣獨居的日子,我羨慕。”
薑湄有些訝異,“你冇事吧?我成親兩年多了,才見過夫君一麵,你羨慕我?”
黎諾安絞著手中帕子,悶悶不樂道:“父親說過了年要給我議親了,可我不想嫁。”
薑湄心中瞭然,黎諾安確實也到了待嫁的年紀,隻是她家世太過顯赫,怕是不好挑選。
薑湄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哪能不嫁呢,彆說傻話。”
黎諾安天真爛漫,將那花果露握在手中愛不釋手,登時就將車上的愁緒忘得一乾二淨,她回去後,日日將那花露用在身上,進宮赴宴時甚至被宮中娘娘問及。
京中的貴婦小姐們等得不耐,又不好催促薑湄,隻得頻繁地給她遞帖子約她賞花喝茶,薑湄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著手讓玉簟齋籌備起來開張之事了。
薑湄如約挨家奉上了一瓶她親手製作的花露,說是前些日子官家賜的鋪子也冇想好做些什麼營生,就著此事便開了個脂粉鋪子,若是貴人們喜歡這花露,亦可去鋪子裡逛逛,憑著這盛花露的瓶子,還可享個對摺。
玉簟齋方一開業,便擠得水泄不通,各家的丫鬟婆子爭相複購,薑湄又趁著火熱添了些頭油胭脂,一時間這玉妝露竟賣得是供不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