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盆冰水劈頭蓋臉澆下來,柳禾打了個寒戰,猛地睜開眼。
寒冽感宛如銀針,生生紮進心窩裡。
“喲,這不是雜物所的小柳子麼,今兒怎麼把臉洗的這麼乾淨了?”
柳禾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混沌的視線變清明瞭些。
眼前站著的二人皆身穿太監衣裳,一青一綠。
嗯?太監?
“譚公公可說呢,不把臉洗乾淨些,怎麼爬上咱們太子殿下的床?”
兩道不男不女的笑聲落入耳中,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睡意惺忪的柳禾被徹底驚醒。
譚公公,太子殿下,爬床。
這……跟她小說裡的劇情好像啊。
就在昨晚,柳禾剛給自己的權謀小說《八龍戲珠》畫上了句號,心滿意足地高枕安寢。
一睜眼怎麼……
入眼是高屋建瓴,赤牆金瓦,好一派古色古香。
再看站在自己麵前的兩個人,生得白麪細眼,妖裡妖氣,完全符合自己書中對太監的描寫。
她好像,穿書了。
穿的還是自己親手寫出來的書。
“現在是……什麼年份?”
柳禾此話一出,兩個太監麵麵相覷。
隻聽青衣太監冷哼一聲。
“到了眼下這個時候,裝瘋賣傻也保不了你的小命,少給咱家裝糊塗!就算真嚇傻了,也不至於連如今是上胥十八年都忘了吧!”
上胥十八年。
得,真是她寫的書。
“你是不是叫……”柳禾不死心,指了指剛剛發話的青衣太監道,“叫譚新?”
作為一個出場不過三章就嗝屁的小角色,柳禾隨手給他取了個名字。
既然死於貪心斂財,就叫譚新吧。
“大膽!竟敢直呼咱們譚公公的名字!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柳禾的心登時心涼了半截。
誰承想譚公公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心徹底涼透了。
“哎……”譚公公瞥了身邊的小太監一眼,陰陽怪氣道,“就算不直呼咱家的名字,你當一個爬上太子殿下貴榻的賤蹄子還能活多久?”
爬上太子殿下貴榻的賤蹄子……說的不會是她吧?
柳禾倒抽一口涼氣。
她清楚地記得這是整個《八龍戲珠》故事的開端。
太子宮宴醉酒,一覺醒來床上竟多了個貌美如花的小太監。
聖上龍顏大怒,斥太子於東宮麵壁半月,自此皇權之爭愈演愈烈,舉國轟動……
很顯然。
她現在就是那個苦逼小太監。
按照柳禾筆下的劇情發展,這位美貌小太監一出場就被賜了腰斬之刑,死狀那叫一個慘。
典型的我殺我自己。
“喲,平日裡慣會巧言善辯的人,今兒怎麼悶葫蘆憋不出一個屁來了?”
譚公公抬手捏住了柳禾的下巴,色眯眯地瞧著她。
“可惜了這張小臉蛋,若你當日從了咱家,也不必淪落至此,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譚公公說的是……”
綠衣小太監點頭哈腰地恭維著。
“來人呐!”譚公公瞬間板起臉,把手往身後一背,“把這個辱了太子殿下清譽的賤奴拉下去!等候聖上發落!”
兩撥人左右開弓,猛地將地上的柳禾架了起來。
好傢夥,來真的啊!
眼瞅著自己就要被拖下去,柳禾無暇多想,猛地衝身後的譚公公開了口。
“從玉軒後院梅樹下!十二尺!”
看似冇頭冇尾的話,卻把譚公公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慢著!”
譚公公四下打量一圈,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隻留了自己跟柳禾兩個人。
“好你個小賤人!”人剛退去,譚公公就氣得在她肩上扇了幾下,“這事兒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力道不大,翹著的蘭花指卻讓柳禾反胃極了。
這位譚公公之所以嗝屁,就是因為做人太貪,也太蠢。
這些年裡,他把搜刮收斂來的銀錢都藏在同一個地方,恰好遇上皇宮肅清貪腐之風,被髮現之後第一個用來殺雞儆猴。
剛剛柳禾說的地點,就是他藏錢的位置。
“一開始就知道。”
迎著譚公公又怒又怕的視線,柳禾實話實說。
她心道,彆說藏錢的位置了,就連你這個人都是我用鍵盤敲出來的,老孃能有什麼不知道。
譚公公急得直跺腳,恨不得把她咬碎了吃進肚子裡。
“你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要魚死網破,臨死之前拉個墊背的不成!”
柳禾目光堅毅,毫不猶豫。
“放我走。”
現在不跑,難道要等皇帝把她押進天牢裡再跑嗎。
“你說什麼?”譚公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能強行壓低聲音,“你這個狗奴纔是瘋了!我有幾個腦袋敢放你走!”
圍著柳禾轉了幾步,譚公公抬手指著她的鼻子。
“就算我有心放你走,這偌大皇宮哪個角落不是天子眼下!你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又能跑到哪兒去!”
一句話點醒了柳禾。
是啊。
這裡不是現代社會,而是皇宮。
在這個守備森嚴的地方,她就算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可……她不想被腰斬啊!
一想到大刀從天而降把人砍成兩半,此時人的意識還未完全消散,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血流成河,腸子都流出來……
媽媽呀,她想回家!
“怎麼回事?拿個小太監為何如此費勁?”
門外傳來男人的質問聲。
四周處於全封閉狀態,柳禾無路可逃,隻能眼睜睜看著門外湧進來了一隊身穿鐵甲的侍衛。
“陛下有令,將罪奴小柳子即刻押入天牢,等候親審!”
大手一揮。
“帶走!”
……
被一腳踹進牢裡的瞬間,柳禾滿腦子隻有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