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亮了起來,昏黃的燭光裡。
宋神醫童顏鶴髮,淡淡的往床上一看,隨後便動作乾淨利落的在床前坐下來,掏出脈枕,搭上男人的脈搏。
傅嘉魚侷促的從床邊站起,隻感覺身子沉甸甸的。
她忍住眩暈的感覺,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宋神醫仔細檢查過男人身上的傷口,又重新將傷口包紮好,這才沉聲道,“這位公子身上的刀傷倒不礙事,隻是他的痼疾卻極為麻煩,若不潛心醫治,隻怕命不久矣。”
張娘子抿唇不語,眸光斜視,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傅嘉魚。
傅嘉魚一愣,“神醫,他怎麼了?”
好好一個人,隻是身子柔弱了些,怎麼就命不久矣了?
宋神醫臉色凝重,歎口氣道,“他脈搏虛浮,極軟而沉細,按之乃得,舉手無有,這是典型的陽虛之症,尋常疾病萬不會如此嚴重。老朽剛剛仔細聽了他的脈搏,再看他臉色,想來,他這是中了什麼劇毒,經過診治,卻又未治根本所致。”
傅嘉魚不敢相信,雙眸緊了緊道,“所以他已經病重到活不了多久了?”
宋神醫點頭,“是的。”
傅嘉魚腦子裡空白了一瞬,下意識道,“求神醫救他……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宋神醫眸色深了深,笑道,“敢問姑娘是這位公子何人?”
傅嘉魚嘴唇輕顫,“我……我是他娘子。”
宋神醫捋了捋長鬚,藉著燭光看了一眼小姑娘擔心如焚的表情,嘴角笑意加深,“那老朽省得了,公子這病不是一日促成,更無法一日根治,這藥方子裡有幾味昂貴藥材,需得日日煎服,若姑娘肯為夫郎治病,老朽定當竭儘全力。”
“多謝神醫!”傅嘉魚慌忙點頭應下來,“是什麼方子,我這就讓人去買藥!”
宋神醫坐在桌前,刷刷寫下三張藥方,又留下一顆烏黑的救命藥丸,交代了幾句,意味深長的與張娘子對視一眼,張娘子纔將人送走。
莫雨揣著金葉子去買藥了,這麼多年,第一回拿金葉子去買東西,他雅痞的俊臉上都是燦爛的笑意。
傅嘉魚心口緊繃,她長這麼大,一心一意在討好李祐上,即便心裡委屈傷心難過,可哪裡遇到過這些有關生死的大事。
雖說一開始她看重徐公子,也的確有幾分他病弱好控製的緣由,可當真要他死,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她一顆心惶惶的跳動著,雙眼早就紅了,眼淚懸在眼睫上,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張娘子見她哭得可憐,於心不忍,柔聲道,“若不然,這樁婚,我做主替姑娘與徐公子和離了吧?”
廢太子的這條複仇之舟不是誰都坐得,她想再給傅嘉魚一次選擇的機會。
傅嘉魚怔愣的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不安道,“張娘子,你說什麼?”
張娘子坐下來,語重心長道,“姑娘是謝夫人的親女兒,日後還有更敞亮的前程,即便冇了衛國公府,這東京還有數不清的權貴願與姑娘結親,徐公子他……體弱多病,又命不久矣……姑娘何必在他身上浪費財力。”
傅嘉魚腦子裡如同一片亂麻,可善良如她,絕對做不到對徐玄淩的病坐視不理,“冇事冇事,我可以救他……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什麼大事。”
“姑娘當真願意幫徐公子?”
“我願意的。”
他都肯拿命來護她,那她為他出錢治病,又有何難?
傅嘉魚流著眼淚抿了抿唇,又語氣堅定道,“雖然我與徐公子並無感情,但……我才用這樁婚事擋住了衛國公府,如果我們現在和離,隻怕衛國公府不會放過我,我才脫身,豈能又冇有骨氣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