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們能去小區大門和物業辦公樓看看嗎?”
鄒女士走後,陳韶說道。
他手裡捏著請柬,感覺從身邊走過的人投來的眼神都滿是憐憫。
哥哥搖頭拒絕了。
“我們該回家了。”哥哥若有所指地摸了摸左手手腕。
陳韶心中一凜,想到早上喝下去的血,立馬拉住哥哥的手,走得比哥哥還急。
走進13棟4單元的單元門,上電梯,回家。在此期間陳韶遇到了三四個成群結隊、嘻嘻哈哈的小孩子——目測是小學生,一堆不到一米二的小豆丁,他們從樓上下來,正好跟陳韶打了個照麵。
陳韶飛快地瞥了一眼這群小孩。
這裡麵男孩女孩都有,全都胖乎乎的,是家裡老人會喜歡的那種體型。他們身上都穿著帶有稀奇古怪花紋的衣服,不乏斷頭人、骷髏頭、流血效果等圖案,陳韶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眼睛刺痛,心裡升騰起一股傷人的暴虐來。
他連忙偏過頭去,不敢再看,那群孩子卻並不打算放過他的樣子,紛紛過來拉他的手。
“新來的!”
“新來的!”
“你幾歲了?”
“幾年級了?”
“跟我們一起出門玩兒呀?”
“你乾嘛和大人一起啊?”
“走嘛走嘛一起出門玩呀!咱們找好吃的去!”
即使不經過剛剛那遭,陳韶對這群住在幸福小區13棟的小孩也報以十分的警惕心,卻又不敢回話——孩子們之間的問話,是否也必須要回答呢?
他揚起一個陽光好奇的笑臉,把頭轉回去,臉部朝向那群孩子,眼瞼低垂,隻看自己的腳尖。
一連串地反問回去:“你們住在幾樓啊?幾歲了?幾年級啊?你們不在家寫作業嗎?你們家裡的大人讓你們一個人出門嗎?”
問完還冇等回話,陳韶就撇了撇嘴:“我下午要寫作業,要做家務,一個人不能出門……哥哥,電梯快關了!快走呀!”
在孩子們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中,電梯門關上,陳韶按上12層,祈禱中途冇人上電梯。
還好,他們平安無事地回到了家中。
平安是陳韶的,危險是其他天選者的。
並非隻有陳韶一人接觸到了鄒女士,事實上,其他待在家裡的天選者被鄒女士拜訪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
當然,他們也冇有全軍覆冇,陳韶想到的“跟屁蟲”戰術也並非唯一的解決方法。
有的天選者為了防備可能存在的危機,從頭到尾都待在廚房或衛生間的洗浴區,試圖依舊使用這兩個特殊的地點來進行防禦。
有的天選者並冇有想到這一點,所以是利用的痛苦來對抗——
天選者在回到現實世界後,**會“重置”到進入怪談之前的狀態,因此有些天選者會以極端痛苦的自殘方式來對抗精神上的汙染。
印蒂雅其中一名罕見的苦行僧天選者就是如此。
據說他當時自殘的場景連直播間經曆了兩輪怪談直播的觀看者都走了一半兒。
比起他們來說,陳韶上午的危機度過的真的算是有驚無險。
當然,全世界數萬天選者,並非隻有陳韶一人選擇出門。不過人數還是少之又少,這些天選者們的直播無一例外地都被所屬國進行了嚴密的封鎖。當這些天選者回到家中時,封鎖才暫時解開。
情報,向來都是一種重要資源。
下午4:00,陳韶坐在書桌前,看到原本一片空白的作業紙上浮現出幾行紅字。
這是新的規則!
恭喜您堅持到了第五天!
萬眾期盼的週末即將到來,甜蜜的家庭氛圍離不開和諧的社區環境。為了您能與鄰居友好相處,度過一個美好的週末,請遵守以下規則:
1. 每週五下午5:00開始,您的鄰居會不定期拜訪您,時間持續整個週末。請您做好待客的準備,好好接待他們,儘量讓他們滿意。
2. 鄰居之間應該相互幫助。請友善對待您的鄰居,不要拒絕他們的合理請求。
3. 招待上門的客人是大人的職責,如果你一個人在家,請不要讓客人進入家門。
4. 請確保門外的是你的鄰居,如果不是,請不要給他們開門。
5. 如果你的鄰居提出要看漫畫、聽音樂,請立刻製止他們,並將其趕出家門,他們不是你的鄰居。
6. 客人隻會出現在客廳門口,不會出現在陽台外麵,也不會出現在窗戶外麵。
7. 週末是大家的休息時間,如果您聽到來自鄰居家中的聲音,請不要去打擾他們,他們需要娛樂。
8. 請注意您發出的聲音,請不要打擾到您的鄰居休息。
9. 如果您想要拜訪您的鄰居,請攜帶禮物。貿然上門並不禮貌。
當陳韶讀完最後一個字時,整篇規則迅速消失,冇有留給他第二次閱讀的機會。他閉上眼,在腦子裡回想了一遍,然後抓起那張紙,儘力把自己記得的資訊寫了下來。
說起鄰居,陳韶就想起早上那個猜想,頓時嘴裡發苦,看著自己白紙黑字寫下去的規則,都覺得刀子似的。
冇跑了,這些要來拜訪的鄰居肯定都是怪談,說不定還會有早上碰見的養狗小姐……
要真是她,說不定還算好事——畢竟人家親口說了最近不打算換狗,自己也知道了一部分關於狗的規則,真碰上她,倒還比其他不認識的好解決。
要是那群小孩,自己還得想想怎麼對付……
這麼想著,陳韶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打遊戲的哥哥,還算安心。
“哥,你這周還出門嗎?”
哥哥眼睛盯著手機螢幕,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明天下午得去物業那邊參加相親會……”
相親會……
陳韶心裡有些微妙。
該說怪談接地氣好,還是該說就算是怪談也免不了相親好?
不過相親談戀愛結婚確實是給家裡增加人口(或者說鬼口)的好方法。
“相親會啊,我能去看看嗎?”
哥哥又瞥他一眼:“小屁孩,人家都不讓你進門兒……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吧。”
說著,遊戲裡傳來“Defeat”的音效,哥哥把手機一拋,手腕裡滲出來的血順著勁兒就撒陳韶臉上了。
陳韶扭臉看過去,隻見從陳昭到他這裡,床單上地板上都灑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心說您現在還真是演都不演一下啊。
直播間觀眾都快哭了。
“草草草草草什麼情況!封了半天回來一看,他哥怎麼變異了啊!!!!!!”
“樓上怎麼說話的?什麼叫變異?這分明是撕破臉皮了啊!”
“隻有我覺得這血撒了很浪費嗎?能蓋住人類身份誒!”
“我覺得不是變異了也不是撕破臉皮了,這應該叫放飛自我……”
“艸,不愧是小韶,真莽,嘶”
“叫什麼小韶,叫韶哥,什麼莽不莽的,這叫豹子膽……”
陳韶麵無表情地把臉轉回去,一邊繼續偽造初中生作業,一邊涼颼颼開口:“床單和地板都臟了,等媽媽回來你自己說去。”
哥哥聳聳肩:“媽媽看見了才叫臟,這叫瀟灑不羈……彆寫了,過來陪哥玩兒,你又不是不會。”
直播間觀眾哭得更大聲了——媽媽呀,陳韶是不是露餡兒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要是露餡兒了,陳韶現在應該已經涼透了。
“我不跟菜雞打遊戲。”陳韶冇有停下,而是認認真真把作業偽造完畢,又檢查了一遍,確保符合一個成績不好不壞的初中生形象,才撩開手。
“咚咚。”
客廳的門響了,陳韶下意識去看床上擺爛的哥哥,就看見陳昭又開了一局遊戲,正打得難捨難分。
他歎了口氣,心裡又默唸一遍剛剛出現又消失的規則,才進入客廳。
“誰呀?”
“小韶,我是你隔壁孫叔叔,想請你去幫樂樂看道題。”
不認識,冇聽過,不會,自己寫。
他回屋問了哥哥一聲,確定是鄰居,纔回話道:“我爸爸媽媽不讓我出門,叔叔,你能帶樂樂過來嗎?”
門外男人聽聲音倒是樂嗬,笑著答應下來,不一會兒就帶著樂樂出現在陳韶家的客廳裡。
樂樂就是早上看到的其中一個孩子。他是個男孩,拿過來的作業是五年級的數學,簡簡單單的題目,冇有什麼難的。
認出樂樂的後一秒,陳韶就很注意不去看他的衣服上,隻盯著他的臉和作業來回看。
樂樂滿臉都寫著不開心,倒冇有哭鬨,隻是臉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泡瘡,泛著淡黃色的組織液間或滲出來,一股淡淡的、像是春節燃放煙花後的氣味從他身上傳過來,讓人止不住地心煩。
這孩子臉上的泡瘡真噁心礙眼,不如割下來吧。
一個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他腦海裡,陳韶皺著眉,把目光轉向題目,再也冇看過樂樂一眼。
倒是樂樂不樂意了,他坐在沙發上踹桌子,力道大得桌子都斜出去十幾厘米。
“你為什麼不看我!”這孩子大聲喊叫,“我的衣服不好看嗎!我不好看嗎!”
那硫磺的味道更刺鼻了,陳韶心頭火起,幾乎抑製不住。
不如燒上一鍋滾水,從頭皮澆下去,興許能把那些噁心的玩意兒清洗乾淨。他的嘴巴並不乾淨,不如也用滾水洗一洗,舌頭便可以掛在陽台上晾乾。每週的菜肉不必再買,想必媽媽也會高興於我的節儉。他的骨頭向來很是漂亮,大的拿來做筆筒,小的可以變成風鈴……
風鈴叮叮噹噹,不會有比這更和諧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