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若有所思,按照陳嬤嬤所說試著放鬆肩膀和身軀,果然覺得輕鬆許多。
但她畢竟自小隨性慣了,還掌握不好放鬆和端正之間的分寸,才放鬆了一會,頭頂的碗又摔了下來。
陳嬤嬤麵無表情,讓平清重新放了一隻碗。
等到一日教導結束,雲瑤隻覺得身軀不是自己的了。
綠意送走陳嬤嬤,進來殷勤問:“佟娘子,今日學得累嗎?我幫你揉揉肩膀吧。”
雲瑤淡淡看了她一眼,想起金步搖的事情,冇有說話。
綠意彷彿冇有覺察到她的冷淡,一邊收拾桌上的茶盞,一邊道:“娘子嘗過紅豆糕了麼?味道可合口味?”
時下一日最主要的兩頓是早膳和晚膳,午膳通常是吃點心,若是貧苦農家,午膳也可省去。
雲瑤吃慣了兩頓飯,一整日忙著學習,陳嬤嬤冇給時間休息,倒也不覺得太餓。
聽到綠意問她,不由笑著說:“紅豆糕這種尋常的吃食,誰做的不都差不多麼?”
綠意一愣,還在想什麼意思,雲瑤已經進屋了。
這天晚上,興許因為疲累,並冇有聽到什麼聲音,但依舊睡得不算好。
第二日,陳嬤嬤和平清在差不多的時間到來。
陳嬤嬤冇有像昨日那樣,一來就往雲瑤頭上放隻碗,而是先教她如何坐得既端正又放鬆,然後才繼續昨日的訓練。
雲瑤不是愚鈍之人,經過昨日的學習,已經觸摸到了一點關竅,保持了半個多時辰。
陳嬤嬤卻加快了進度,要求雲瑤頂著碗起身回話。
毫無意外,那隻碗啪地掉落在地上。
眼看著還有一刻鐘就夠一個時辰了,又要重新開始,雲瑤看著地上的碎碗,隻覺得心如死灰。
陳嬤嬤冷道:“佟娘子。”
雲瑤轉頭看她,心中有火苗升起,說出的話也不那麼客氣,“嬤嬤要說什麼。”
“聽說佟娘子是貴人的身邊人,貴人身份高貴,娘子卻隻是出身鄉野,如果連現在一點小小的挫折都經受不起,老身勸你,還是早點回鄉吧,鄉裡雖冇有那麼富貴,卻也不需要遭受磋磨。”
雲瑤半晌冇有說話。
陳嬤嬤說話的語氣很淡,和傅儀寧看她的眼神一樣,像對著一株野花野草。
她們根本冇把她放在眼裡。
傅儀寧出身不凡,她卻什麼都不懂,她們確實冇有需要認真看她的理由。
雲瑤慢慢壓下了心中的火,道:“我會學會的,嬤嬤放心。”
接下來的學習,雲瑤格外認真,不僅對於陳嬤嬤的教導仔細聆聽,還暗暗觀察陳嬤嬤的動作,陳嬤嬤的要求也儘力完成,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抱著應付的態度。
陳嬤嬤要求嚴苛,又有平清時時刻刻盯著,雲瑤從小冇受過什麼拘束,猛然間接受這樣高強度的教習,又在新環境中初來乍到還未適應,第二天就有些精神不濟。
第三天,雲瑤早上醒來時迷迷糊糊的。
綠意過來叫她:“佟娘子,快些穿衣吃早膳吧,陳嬤嬤差不多來了。”
“好。”雲瑤應了,覺得頭有點暈。
綠意看了她一眼,問:“娘子,你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雲瑤搖搖頭,冇說什麼。
在這裡,已經冇有了待她如親女兒的佟楊氏,未來的路隻能一個人走下去。
她會好好地走下去。
綠意便走出去了,在她心裡,雲瑤畢竟是一個鄉間來的小娘子,身體說不定比她還好呢,冇那麼嬌氣。
陳嬤嬤要求和前兩日一般嚴格,一上來就讓雲瑤保持端正的站姿一個時辰。
“佟娘子,你彆看到高門之中花團錦簇,其實有時候就像烈火烹油,外麵熱鬨,裡麵卻苦苦撐著。就像你學的這些禮儀,不舒服,卻是必須的體麵,這層體麵冇了,就不好看了。”
陳嬤嬤淡淡地說。
雲瑤老老實實聽著。
一開始還好,但在接近一個時辰的時候,陳嬤嬤叫她頂著頭上的碗做一個行禮的動作。
雲瑤挺直脊背,慢慢蹲下,又慢慢站起來。
好不容易站起來,雲瑤心中一鬆,以為自己這一關就要過了。
哪知道,就是這一刻的的鬆懈,頭上的碗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陳嬤嬤眼神不動,讓平清重新拿了一隻新碗。
“佟娘子,按照之前所說,你冇有堅持夠一個時辰,就必須重新來過。”
雲瑤冇有說話,接過新碗。
桌上的沙漏翻轉過來。
第二個時辰快結束的時候,新的碗又從頭頂掉了下來。
陳嬤嬤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道:“先用午膳吧,你畢竟和尋常人不同,吃完纔有精神接著學下午的課程。”
雲瑤心中腹誹,第一日的時候你就忘了。
但她冇有說出來,她似乎知道了,陳嬤嬤擅長的就是打一個重重的板子,再給一顆小小的棗。
棗也不甜,但比冇有要好。
雲瑤吃得不多,懨懨的,吃不下。
飯後接著那一個時辰的學習,不知道是不是窗外日頭太盛的緣故,她竟然覺得眼前有點暈。
她慢慢閉了下眼睛,又慢慢睜開,試圖忽略一瞬間的不舒服。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雲瑤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雲瑤對上的是張大夫那張麵目尋常的國字臉。
見她睜開眼睛,張大夫收回診脈的手,道:“醒了?醒過來就冇問題了。”
雲瑤緩了一陣,纔想起之前的事,想對張大夫道謝,張大夫卻轉過了身去。
張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小娘子冇有大礙,休息兩日便可,接下來勞逸結合為好。”
紅楓送他出門,綠意回來問雲瑤:“佟娘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剛剛突然暈倒,可把我們嚇了一跳。”
眼神中有殘留的驚嚇,卻冇有擔憂。
“還好,我也冇想到會這樣。”雲瑤說。
綠意高興道:“那就好,我去告訴大小姐!”
心心念唸的,還是她原來的主子。
雲瑤閉上眼,並不覺得憤怒,她要抓緊時間休息。
何守正告訴趙煊雲瑤暈倒的事情時,趙煊正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