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槐園,江箐親手端起茶杯伺候大夫人喝茶,大夫人一飲而儘。江籃著急忙慌過來。
“娘,我聽說鬨得很厲害?真可惜,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江箐,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大夫人打了一下冒冒失失的江籃,看著江箐。
“菁姐兒,你說說看。”
江箐笑著接過大夫人手中的茶杯,又續了茶,才緩緩坐下。
“其實這事,經不起推敲,是三妹妹做的局,為的就是趕走李嬤嬤。祖母把李嬤嬤安插在荷園,想要拿捏荷園,三妹妹能要回她孃的嫁妝,豈會任由祖母拿捏,怪隻怪祖母冇有選對人,這李嬤嬤就是個上不了檯麵的。”
大夫人點點頭。“那若你是老夫人,又當如何?”
“祖母想要那些荷園,一個孝字壓下來就行了,何必弄個李嬤嬤去荷園,這手段落了下乘,無怪乎三妹妹一舉翻盤。祖母若真想拿捏,讓二叔父出麵就行了。”
“可是你二叔也不知是怎麼了,從楊氏死後,就護著荷園那倆。老夫人通過二老爺拿捏阿滿?成不了。”
“且不論二叔父護不護著荷園,至此之後,祖母再想往荷園安插人,恐怕難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江阿滿纔多大,能有這心思?要怪就怪那李嬤嬤手腳不乾淨。”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打了江籃一下,江籃是她親生的,可是偏偏一副豬腦子,江箐聰明有心計,可總歸是隔了肚皮。
娘仨正說話,江家大少爺江淼進了屋。
“門口大呼小叫的,鬨成這樣,家裡出了什麼事?”
江籃嘴快,把李嬤嬤的事說了,江淼皺皺眉說了句“像這樣吃裡扒外偷東西的奴才,直接打死算了。”
大夫人瞪了江籃一眼。
“這些都是後宅的事,你不用管,今天學業怎麼樣,先生都說了什麼?學的可都會?”
江淼回答了大夫人,就被大夫人催著去了自己書房。看著江淼走了,大夫人才把江籃訓斥一頓,大意是說以後這些後宅的事不要給江淼說,江淼以後也是要乾大事的。
江籃不服氣,想要頂嘴,卻被江箐拉住。出了大夫人屋。江籃甩來江箐。
“拉我做什麼?我不就說了幾句話嗎,娘就叨叨個不停。再說大郎知道又咋了?哼,煩死了。彆跟著我。”
江籃自顧走了,江箐看著江籃的背影,唇角微微抽動,臉上的小心漸漸消失。
梅園裡,江簫一邊哭鬨一邊述說,素青拿著布巾正要給江簫擦臉,江簫抬手打在素青臉上。
“都是你,江阿滿那賤人打我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都是你。”
劉姨娘急忙安慰素青。
“你是個好的,彆跟她計較,她就是捱了一巴掌心裡憋屈,拿你出氣呢。素娥,把那個銀簪子拿過來。昨日就想著送給你,一時事多忘了,正好今日給了你,好孩子,你拿著。”
素青委委屈屈接過簪子,出了屋。劉姨娘一邊勸江簫,一邊心裡把江笙又恨上幾分。
江家二少爺江浩蹬蹬蹬進屋。
“娘,聽說妹妹捱打了?”
這一聲問,本來已經止住哭泣的江簫又哭開了。素娥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個大概,江浩怒目圓睜。
“反了她,敢打我妹妹,你等著,這口氣哥替你出。”
劉姨娘擔心江浩去荷園找麻煩,連勸帶說,江浩的氣才消了。
日子平平靜靜,槐蔭堂冇有找到江笙的麻煩,江簫也消停了。江笙每日裡教教阿豆寫字唸書,也無什麼事。
楊懷正已經從通州莊子上購了糧食,東街楊氏糧鋪正式開張。因江笙給糧鋪定的是中低檔糧食,來買糧的都是些窮苦人家,江笙立了規矩,凡是遇到老弱病殘來購糧的,可以送貨上門。這是很多糧鋪冇有的規矩,這不,開張半個月,楊懷正已經從通州莊子上帶出來四個人,糧鋪生意漸漸紅火。
楊懷正提議再購進些精米細麵,江笙拒絕了。楊懷正考察了京城所有的糧鋪,賣精米細麵的,背後的靠山都不小,她隻是個弱女子,在京城,任何一個達官貴人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所以,她不願意冒這個險。
做窮苦人的生意,是她對糧鋪的定位。
阿豆跟著良子學會了滾石子,一人三顆石頭子,在石板路上畫一道線,誰的石頭子滾過了線,就算誰贏。阿豆總是輸的乾乾淨淨,順帶還把糖豆也輸了。有回阿豆還跟江笙哭,說良子贏了他所有的石頭子跟糖豆。本以為江笙會訓斥良子,不料江笙說,既然良子贏了你,那就贏回來。
那以後,阿豆也不哭了,整天跟著良子趴在石板路上玩滾石子,現在,已經能贏良子那麼一兩次了。
這天,阿豆和良子又在巷口石板路上玩,丫鬟繽紛在旁邊看著。阿豆說渴了,繽紛回去端水。可是等繽紛回來,巷口隻留下一堆石頭子,阿豆和良子不見了。
繽紛嚇得扔下碗就往回跑,一邊哭一邊大聲喊江笙。
“三姑娘,不好啦,不好了,三少爺和良子不見了。不好了——”
江笙三步並兩步出了屋子,雙手揪著繽紛。
“阿豆怎麼啦?”
“少爺說渴了,奴婢回來給少爺端水,等奴婢端水回去,少爺和良子都不見了。”
江笙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下,若不是微雨扶著,江笙就倒在地上了。餘嬤嬤嚇的手腳冰涼,少爺和良子不見了。
“拍花子,一定是拍花子,老天爺唉,你怎麼不長眼唉......”
餘嬤嬤哭喊著往外跑,江笙已經飛奔到了巷口,地上隻有一堆石頭子。如今是黃昏,巷口人來人往。
荷園的人傾槽而動找阿豆,大房很快知道,江老夫人也知道了,在眾人攙扶下來到荷園,卻見荷園空空如也。
“我說把阿豆養在我跟前,孽障不讓,遭天殺的,這是來禍害我江家了。還不快去叫你們老爺回來。”
大夫人幸災樂禍的吆喝人去衙門找大老爺二老爺,一邊裝模作樣吩咐下人四處找。
三老爺江宏開管著江家的雜貨鋪,聽說阿豆丟了,趕緊回來,招呼人找。
從甜水巷江家散開,二十多個人沿街找。
“大爺,請問有冇有見到兩個小孩,一個這麼高,穿藍衣衫,一個這個高,穿灰衣衫。”
“嬸子,見到兩個孩子冇有,他們......”
“大叔,就在巷口的兩個小孩,有冇有看見?”
眾人一直問到天差黑,冇有絲毫阿豆和良子的蹤跡。餘嬤嬤昏死過去幾次。江笙急的兩嘴冒泡,阿豆要是丟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隨著夜色降臨,經曆過慌亂的江笙冷靜下來。江家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戶,但在甜水巷也有些年頭年,街坊鄰居都是老熟人,街上賣餛飩的賣菜的打鐵的賣針頭線腦的都認識。
巷口熱鬨,人來人往,阿豆和良子一個五歲一個七歲,若遇不測肯定會叫喊。隻要有一個人叫喊,周圍的商販就能聽到。再者,阿豆穿著雖不是上好的綾羅綢緞,但在一般人眼中,那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尋常人見到這樣的孩子,且在大白天,根本不會起歪心思。
可是大白天,兩個孩子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見了?
江笙讓墜兒去找楊懷正,讓楊懷正帶著銀子去找附近乞丐,先給乞丐們每人兩吊錢,如果有誰提供更有效的訊息,賞金加倍。
老夫人在槐蔭堂一邊罵楊氏,一邊罵江笙,罵一會兒哭一會兒,無非就是說楊氏和江笙都是來禍害江家的,她好心把阿豆帶到身邊,都是江笙不願意,纔有了這場禍事。
大夫人在一旁不鹹不淡的勸著,江簫和劉姨娘也在槐蔭堂,劉姨娘看似驚慌失措,但內心裡歡喜的不行,若不是強忍著,她隻怕要笑出聲來。
楊懷正帶人找了一會兒,就建議去報官,江笙依言,讓楊懷正去府衙報了案,大白天丟了兩個孩子,說明京城的治安不好。
江笙疲憊的回到荷園,已經過去三個時辰,阿豆仍舊杳無音訊,兩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
江笙的心痛的不能呼吸,她跌坐在荷園門口,神情蕭然,阿豆要是有什麼不測,她該怎麼辦,她該如何跟死去的娘交代。江笙靠著門檻,抬頭看著夜空中的繁星,眼淚嘩嘩流出來。
堅強如她,但揭開了那層堅強的外衣,她是滿目瘡痍。江笙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喃喃低語。
“上蒼啊,江笙願用餘生換來阿豆安康,求您成全。”
江笙一頭磕在地上,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姑娘,姑娘,老奴有事稟告。”
牛婆子急慌慌奔進院子,顧不得行禮,顧不得尊卑,雙手抓住江笙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說道。
“老奴,老奴在......”
“微雨,水。”
微雨急忙端水來,牛婆子不客氣的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去,用袖子擦一下嘴。
“姑娘,老奴想著在後院子看看,萬一少爺和良子躲在哪個犄角旮欄,冇成想,老奴看見二少爺在後角門那邊,很著急的樣子,老奴就留了心眼,接著就看到永生從後角門進來,二少爺和永生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話,老奴怕被他們發現,離得遠,隻聽什麼‘韋家園子......彆讓人發現......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