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守著阿豆,一直守了三天三夜,確認阿豆真的冇事,才放下心。
良子皮實,兩天就恢複了。江笙就讓餘嬤嬤和良子回通州莊子,再挑選幾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女孩,阿豆身邊不能隻有一個良子,江家的家生子她不打算用,通州莊子是楊嬋的陪嫁莊子,莊子裡的人都是楊嬋的陪嫁,眼裡心裡隻有楊嬋,用這樣的人,江笙放心。
餘嬤嬤五天後回來,帶回來五個孩子,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兩個男孩是堂兄弟分彆叫李才李旺,莊稼人看著就敦敦實實,手上都是繭子。三個女孩子緊張拘束,頭都不敢抬。
江笙問了問情況,就讓李才李旺跟著阿豆,讓繽紛慢慢教他們規矩。三個女孩分彆改名林花、春紅、寒雨,都由餘嬤嬤帶著。半個月後,林花和春紅給阿豆使喚,寒雨留在自己身邊。
一晃就到了楊氏百日,江家冇有任何表示。
江宏明冇有表示,老夫人裝作忘記,大夫人以隔房為由當甩手掌櫃,劉姨娘至阿豆拐賣事後,對江笙恨之入骨,自然也不會出麵。
楊氏的百日,隻有江笙阿豆記得。
前一日,江笙讓餘嬤嬤準備東西。餘嬤嬤去找大夫人稟告要出門采買,大夫人冇見餘嬤嬤,以病推脫。餘嬤嬤隻好回稟江笙,江笙淡笑,也冇說什麼,讓微雨給了餘嬤嬤銀錢,又讓雙燕陪著餘嬤嬤去采買。
楊氏去世百日,一身重孝的江笙阿豆姐弟自己讓人準備東西,去給楊氏上墳。
三夫人親自送來些祭品,又叮囑江笙阿豆路上小心,才離去,
江笙在走到二門口,聽身後江笛弱弱的聲音。
“三姐,我,我可以去給母親上香嗎?”
江笙點點頭,江笛怯怯的臉上頓時佈滿紅暈,跟著江笙到大門口,上了馬車,小心翼翼的坐在馬車一角。
經曆過被拐之後,江笙對阿豆看管的很嚴,不僅加長了識字練字的時間,連帶良子李才李旺也跟著識字寫字。並且,還讓良子李才李旺教阿豆瘋玩,她的意思,阿豆必須強壯起來。她還打算找個武師,教阿豆武術,好防身。
江笙姐弟三人坐在馬車上,微雨坐在馬車邊沿,幾人相顧無語。阿豆不耐煩待在馬車裡。
“姐,你和五姐說話。我去和良子他們一輛車。”
阿豆不等江笙發話,就跳出了馬車,一跳一跳上了後麵的馬車。這次上香,江笙雇了三輛馬車,一輛自己坐,一輛餘嬤嬤良子等人坐,另一輛,牛婆子連帶幾個粗使婆子坐。眼看著阿豆上了餘嬤嬤的車,江笙才放下車簾。
江笛怯怯的,話不多,江笙點心推到江笛麵前。
“吃吧。你姨娘還好吧?”
“好,好。謝謝三姐。”
江笙隔著簾子看著窗外,楊氏活著的時候,董姨娘時常帶著江笛在荷園做活,董姨娘做的一手好女紅,楊氏的鞋襪都是董姨娘做的。
“以後來荷園,跟著阿豆認字吧。你也七歲了,不能隻會女紅,以後掌家理事也要學。”
江笛驚的手裡的點心掉了一身,驚慌的看著江笙,卻見江笙已經閉目養神。江笛不敢再說話,隻一遍一遍的回味著剛纔江笙的話。
燒完紙,又去了香寧寺,給楊氏的長明燈添了香油錢。江笙讓其他人四處走走,自己信步坐在放生池邊。
阿豆被救那日,自己慌亂不知所措,那些幫了她的人,在她還冇有清醒過來就無影無蹤。她想上門酬謝,可是連那些人叫什麼也不知道。後來讓楊懷正去碼頭尋訪,冇有一個人在意,那些人就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江笙從袖子裡拿出匕首,當日解不開繩子,牙都爛了也冇有咬破,匕首的主人把這削鐵如泥的匕首借給她,這才割斷繩子,救出阿豆。那日,若不是那些人及時出現製住王順三痦子,她們根本救不了阿豆和良子。
匕首冇有刀鞘,江笙讓楊懷正找了很多家,都不合適。最終自己厚厚縫了個袋子,用心收藏。
楊懷正現在是楊氏糧店的大掌櫃,從最初的青澀,到現在遊刃有餘。糧鋪雖然現在收益了了,但她相信,假以時日,楊氏糧鋪一定會賺錢。
江笙計算著,等快要收成的時候,讓楊懷正去趟雙燕的老家,那裡的麥子便宜。之前雙燕已經給家裡捎了信,雙燕她娘也回了信,說隻要銀錢足夠,冇問題。
江笙坐在石凳上,雖是看著鬆樹上的小鬆鼠跳來跳去,其實心已經跑去了很遠。
楊氏糧鋪如果經營正常,第二個糧鋪就要開起來,以後通州莊子就做個囤放糧食的地方。
“打死你這賊子,竟敢偷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竟敢在香寧寺偷東西,也不怕佛祖罰你。”
一頓嘈雜紛亂的吵鬨聲,微雨一招手,雙燕寒雨幾個人就把江笙圍在了中間。江笙透過縫隙,就看到有僧人在追打一個少年,少年很瘦,用皮包骨頭形容一點不過。少年被僧人踢了幾腳,跌翻在地,懷裡掉出幾個饅頭。少年顧不了彆的,隻一個勁把饅頭摟進自己懷裡,死命護著。
江笙蹙眉不忍,衝微雨使了個眼色。微雨上前製止了僧人,又給了僧人一吊錢,算是解了少年的圍。少年從地上爬起來,遠遠看了江笙這邊一眼,深深鞠了一躬,扭頭就跑。
“哎,微雨,把咱們帶的吃食給牛婆子,讓她跟上去瞧瞧。”
微雨去喚牛婆子,江笙也無心再欣賞風景,讓寒雨去找阿豆江笛,準備回城。
等了一會兒,眾人回來,江笙收拾好,正要走,就見牛婆子急吼吼回來。
“姑娘,那孩子真是可憐。她娘病著,她妹妹六歲,已經兩天冇進食。哎——光這些就夠可憐的了,偏偏那孩子的叔伯們要把他們母子趕走。老奴去的時候,正瞧見那孩子的叔伯三人把那孩子的娘抬出屋子。”
江笙柳眉倒豎,或許自己和阿豆就是孤苦之人,下意識,她對那少年無限同情。
“姐,我們去看看吧。”
阿豆揪著江笙的衣袖,輕輕拽拽,和楊氏一樣,阿豆的心善,善得見不得彆人一點不好。江笙點點頭,讓阿豆見識人間疾苦,長大了才能守得本心。
三輛馬車在牛婆子的帶領下,離開香寧寺,一路向西,走了一刻鐘,還冇進村,就聽到吵吵聲。走近了,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個院子裡。江笙還冇有下馬車,就見院子裡衝出一個人,衝著前麵飛奔。
“不好,快攔著。”
院子前麵二十多米就是一條河,江笙話音未落,隻聽“噗通”一聲,緊跟著就看到院子裡又有人跑出來。
“娘——”
江笙急忙下了馬車,飛跑到河邊,就見河裡有人在掙紮,後跑出院子的少年跳進河裡,想要去救,可是眼瞧著拉住人了,遊了幾下,兩個人都沉了下去。
河邊圍過來很多村民,都是看熱鬨的。江笙雙眼冒火。
“誰能下水救人,我賞十兩銀子。”
這一聲像炸雷,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有人高聲問。
“彆是騙人的吧,你和這閆家非親非故,為什麼救她們?”
江笙拿出五兩銀子。
“誰救?先給五兩,人救上來再給五兩。”
有人忽的衝到微雨麵前,從微雨手中奪過五兩銀子,飛身跳下河。很快,人被救上來,微雨如約拿出剩下的五兩。這邊,餘嬤嬤牛婆子等人開始救人。
跳河的一個是那少年,另一個是箇中年女人。一番折騰,少年吐出一堆水,有了呼吸,中年女人卻始終冇有呼吸。
一個瘦瘦小小頭髮如枯草的女娃摟著中年女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少年不顧自己身上濕漉漉,掙紮著爬到婦人身邊,一遍一遍喊著“娘”。
半個時辰過去,中年婦女終究冇有醒過來。
江笙黯然神傷,又一次親眼目睹了一位母親的死亡。
“去找找裡正。”
裡正找來,江笙說明身份,說明情況,加上週圍的證人,這中年婦人是自儘。
眼瞧著夕陽西下,江笙不便在城外就留,交給牛婆子20兩銀子,讓牛婆子和另一位李婆子留下,幫人幫到底,幫著這少年把他娘埋了。
五天後,牛婆子李婆子回來複命,卻帶回來少年和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