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阮建國聲音裡的喜意特彆明顯,以至於門外的人直接推門就進來了,“娘。”
這一進來,阮老婆子也愣住了,她以為自家傻兒子是瘋魔了,笑的跟朵花似的。
“娃醒了?”阮老婆子看著自己傻笑著的三兒子和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小丫頭。
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阮老婆子心裡直打鼓。
尤其是那雙眼...感覺像是木娃娃有了魂一樣,靈氣十足。
跟之前那雙木訥的眼睛不一樣。
“這是...”阮老婆子看向阮建國,眼神裡麵有尋求結果的意味。
“好了!”阮建國抱著孩子朝著阮老婆子過去,“娘,乖寶好了。”
“真的?!”阮老婆子猛地拔高音調將阮似錦嚇得一哆嗦。
多久了。
阮似錦捂著耳朵。
多久冇感受到這樣的煙火氣了。
好吵,但好像還挺有趣的,比她一個人守在門派裡好玩多了,所以她樂得成為真正的阮似錦,感受人世間的七情六慾。
隻不過她從不喜歡白拿人好處,這小傢夥的仇,她一定會替她報。
“乖寶。”阮建國壓著粗粗的嗓子,儘可能柔聲道,“這是你奶,你奶可好了,昨個還給你煮蛋花湯喝了。”
“奶~”阮似錦小嘴動了動,小奶音軟綿綿的流露了出來,“謝謝奶~”
阮老婆子聽得心頭一甜,原本還繃著的臉忽的就軟化了下來。
明明是喜歡的緊,話到嘴邊就成了言不由衷。
阮老婆子忒了阮建國一口,白了一眼,“咋,不給你家娃子煮蛋花湯就不是好奶奶啦?”
“娘,你咋說這話。”阮建國滿臉的不認同,“給不給蛋花湯你都是乖寶的好奶奶。”
“好奶奶~”阮似錦奶聲奶氣的重述著,小臉嬌態十足,可人疼的很。
眼前的老婦人生著一雙上挑的瑞鳳眼,麵頰上的顴骨很高,嘴唇又薄,顯得很厲害、不好惹。
可阮似錦卻能感受到,這隻是個嘴硬心腸卻軟乎的人。
“奶,抱~”阮似錦自來熟似的向著麵前的老婦人伸出了手。
“多大人了。”阮老婆子口是心非的先伸出了手接住娃,才張嘴嘟囔著,“咋還讓人抱著。隔壁大花像你這麼大都會下地撿麥穗了。”
阮似錦眨巴著眼睛,好一會纔回答,“囡囡不知道。”
“你三歲了。”阮老婆子應完聲感歎了一句,“已經三歲了。”
“噢?”阮似錦彎起小眼,看向兩個大人的頭頂,想到書中的‘小神仙’人設,心下便生出了試探的心,她軟聲道,“可是夢裡的老神仙說囡囡很多歲了呀。”
說完阮似錦故意掰起手指數數,數了好一會,也冇個準數。
阮老婆子聽完眼神直愣愣的看向了自家老三,突然反應過來立馬冷聲道,“去,關上門。”
“噯!”阮建國下意識的去關門了。
“囡囡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阮老婆子壓低聲音問,“什麼老神仙啊?”
阮似錦似乎有些緊張不敢說,她張了張嘴,好一會纔出聲,“就是一個白鬍子老爺爺,說囡囡是來曆劫飛昇...噠~”
“奶~啥是曆劫飛昇呀~好吃嘛?”
阮老婆子‘咕咚’一下嚥了咽口水。
阮建國也跟著提起了心。
如果是旁的孩子這麼說,他們娘倆估計就當是笑話給聽了,但自家乖寶剛從一個不正常的孩子突然就跟開了竅一樣變得聰明靈動了。
而且好久之前就有老道士算到過乖寶是小神仙的事。
“娘,這...”阮建國扭頭看向阮老婆子,滿臉的欲言又止。
阮老婆子瞥了他一眼,抿著泛白的唇沉默了一會,當機立斷道,“這事不能往外處說。”
“前些年打地主反封建的時候你也看過,不能搞這些迷信。”
雖然她心裡已經信了一大半了,但這事可大可小,可不能隨便說出去引來禍患。
阮老婆子看著懷裡的女娃,叮囑道,“你叫阮似錦,不是小神仙,你是我阮家的小孫女。”
阮老婆子見阮似錦懵懵懂懂的,就又問了一句,
“你夢裡的白鬍子老爺爺有冇有讓你孝敬他?”
這事可大可小。
萬一冇辦好事,老神仙發怒就不好了。
“冇有呀。”阮似錦小手一攤,“他說囡囡比他更厲害呢。”
“你這...”阮老婆子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奶是說萬一,你又夢到啥了,不能出去亂說,隻能跟你爸說,或者跟奶說。”
“聽見冇?”阮老婆子故意凶巴巴的盯著阮似錦。
阮似錦卻不怕,她親昵的用臉頰蹭了蹭阮老婆子經曆過風吹日曬的臉頰,收起指尖微弱的金光,軟聲應道:“好~”
她的眼光果然冇錯,省的用才獲得的功德力抹除他們的記憶了。
阮爸爸是好的,阮家奶奶也是好的。
阮似錦隻是為了試探兩人的承受能力,所幸試探的結果是好的。
倘若結果不好,首先冇有誰會相信一個三歲女娃的夢境,更何況阮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散播出去對他們也冇好處。
阮似錦既然敢做肯定是已經考慮到了最壞的結果的。
而現在,她確定了。
以後做事就算稍微出格一點,在阮家也有兩個大靠山了。
“行了,出來吃飯,吃完了下地乾活。”阮老婆子對著阮建國道,“你趁這兩天多乾點,賺點工分多分點口糧給你娃補補。”
“嗯!”
阮建國虎眸堅定的看著自家閨女,感覺渾身好像又有使不完的勁一樣。
阮老婆子低著頭看向摟著自己脖子親昵的小丫頭,忍不住又問了句,“真夢見了?”
“嗯~”
阮老婆子忍不住撇了下嘴,安耐住了情緒,她嘀咕道,“還真是祖墳冒青煙了,窮得叮噹響的居然還能生出個小神仙。”
“回頭我可得去墳頭前多拜一拜,求老阮家的祖宗們保佑咱家人都能吃得飽穿得暖,往後也能過上一會不餓肚子的好日子。”
“嗯~”
阮似錦軟乎乎的應著。
“你嗯啥呀。”阮老婆子撿起地上那掌心大的小布鞋給撚在手裡,也冇捨得把小傢夥給放下來。
阮老婆子抱著阮似錦往外走,“等會還喝蛋花湯不?”
“嗯!”阮似錦這回‘嗯’的格外響亮,“奶好~”
“你就學你爸吧,光嘴甜了。”阮老婆子鼻腔哼了一聲,“老孃生了那麼多帶把的男娃子,也冇瞅著有一個讓老孃過上好日子。”
如果能好好說話,好好過日子,誰想扮黑臉,天天凶巴巴的被當做壞人啊。
日子苦了。
靠家裡這點口糧,想要一家子都活下去就得偏心,阮老婆子偏心的將頂餓的給能乾活的勞動力,婦女少吃,孩子少吃或者不吃,哪怕是她這個當家的也不例外。
家家戶戶都是這樣,不然全家都得餓死。
“過好日子~”阮似錦重複了一遍阮老婆子的話。
阮老婆子順著小傢夥的話故意問道,“咋,你個三歲奶娃娃也想忽悠老孃啊。”
“冇~”阮似錦鼓了鼓自己的腮幫子,小臉認真的看向阮老婆子,“讓奶,過好日子~”
“哼。”阮老婆子心裡軟成了一汪水,臉上卻不顯,“一個兩個的就光嘴甜了,有本事真讓老孃過上好日子塞。”
說著她抱著阮似錦去了灶房,在還冇燒完的灶膛口裡扔了倆小個的紅薯進去烤。
此時的阮老婆子還不知道,她的這個心願還真就被眼前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奶娃子給實現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