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帶你媽去南……”
話還冇有說完,丁大有的頭朝右邊一歪,瞪著眼睛不動了。
“哥!”
“爸?二叔我爸怎了?”
“大伯……”
丁尋幾近瘋狂,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丁二有把手伸向丁大有的鼻子下探了探,立即縮回手悲痛地喊:“小尋,跪下送你爸!”
丁尋的心臟猶如被人紮進一把利刃,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他搖晃著扶住床沿跪在了地上。
他雙手抱著父親腫脹的頭,失聲痛哭:“爸,您不能走!爸……”
屋外,母親高聲唱起了不知名的曲子,她絲毫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依然像個孩子似的無憂無慮地蹲在樹下逗著螞蟻。
“爸!爸你醒醒啊!爸……”
撕心裂肺的呼喊驚得村子裡的鳥兒四下亂飛,丁尋在這一瞬間長大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又窮又破的家他得扛起來。
出殯這天,丁家院子裡裡外外站滿了人。
雖說丁家窮,但是按照水牛坪村的習俗,已年滿六十又有兒子的人過世不屬於短命,發喪得請吹打班子,辦的是白喜事而不是簡單的白事。
自古人死為大,一向看不起他們家的村民也都湧來祭奠送行,當然也有看熱鬨者居多,丁尋和傻娘跪在棺材旁一一叩謝還禮。
“時辰到!長子請盆兒!”
隨著負責喪事的杠頭一聲大吼,跪在靈前打幡的丁尋立即起身,請盆兒就是摔喪盆,他從三貴手中接過一個底部帶孔的泥盆兒。
父喪用左手,他左手抓著盆兒朝事先準備好的磚頭用力摔去。
盆兒摔碎了,杠頭又大吼一聲:“起靈!”
抬棺的八仙們口中大聲吆喝著把靈柩抬起,丁尋打著幡兒走在前頭領路。
“停下!都給我停下!”兩道人影突然從斜角裡衝了出來,擋在送葬隊伍前大聲喊:“停下!都不準走!”
丁尋驚愕地看著橫在自己麵前的倆人,這不是村裡土豪高財富和他兒子高峰麼?這高峰整個頭被紗布包裹著,隻露出一雙眼珠子。
他們來做什麼?
“瞧,老高家的來了,有熱鬨看嘍。”
“人都起靈了這麼擋住人家不好吧?老高家這麼做也太……”
“是呀,這下葬是選好時辰的,要是誤了時辰害得亡人不能超生可就……”
丁尋聽著兩旁竊竊私語聲傳來,內心悲憤卻又不能發作,起靈被擋道是件極不吉利的事兒,預示主家從此諸事不順。
丁二有低聲叮囑他不許亂動,然後走上前去強裝笑顏朝高財富作揖:“財富哥,您來了,您這邊兒請。”
“請什麼請?我們可不是來送死人的,我是來向你們丁家討要說法的!”
“財富哥,您看我哥剛走,這……正出殯呢,他欠的錢能不能再緩緩?”
“欠的錢?你說得好,我今天就是來和你們丁家算賬來的!趁著鄉親們都在這兒,也好給我做個見證,看見這是啥不?”
高財富高舉著手,手中揚著一疊類似票據的紙。村民們議論紛紛,不知道這老高為何要在人家靈前擋道。
“財富哥,這是啥呀?”丁二有忍氣吞聲。
“這是啥?這是我家峰兒的住院賬單!你們家那個野種把我兒打成了重傷,你們居然還在這兒出殯?”
丁尋聽得異常納悶兒,不就是打了高峰的下巴幾拳麼?怎就成了重傷住院?腦袋還包裹得像木乃伊。
“財富叔,我冇有打傷高峰!”他把幡兒朝肩上一扛,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