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本有眾多奴仆下人,但早在今夜不速之客到來前,就被吳姓商人遣至自己其他的莊園去避難,隻留下幾位貼身侍女招待來客。
在這強烈的殺意震撼之下,本在廳堂招待客人的幾位侍女暈厥過去,被從隱山寺來的僧人和燕十三背入客房安置。
“敢問軍爺是……”大門一開,聽到聲響,吳姓商人便立馬起身,親自迎接。
儘管他兩股戰戰,但畢竟曾經也修煉過,在這莫大的威壓之下,總還是能動彈起來。
“吳澤,商人。
是你?”
來者身材高大,膀大腰圓,語氣不善,國字臉上一道長而深的刀疤,由額頭左上至右下巴,更顯凶惡,麵如蒙倛。
“正是在下。
不知軍爺……”吳澤連忙應答。
本就兩股戰戰、喘不過氣來,首接麵對著散發著強烈殺意的軍中武人,更是讓他幾近暈厥。
原本想客客氣氣地將幾位武人領進大廳,此刻雙腿卻彷彿釘在石板上,動彈不得。
另一邊,院內涼亭。
在大門被重重推開的一瞬,束髮刀客也架好了出刀的姿勢。
雙腿微曲,半身前傾,右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刀刃己出半尺,身後卻出現一道黑影,伸手按住了刀客的右手,把刀刃推回了刀鞘之中。
刀客想施力抵抗,卻無可抵抗。
來人並無用力的姿勢,隻是單純地按著自己的手,自己的右臂就己難動分毫,隻能任由外力生生推動自己的長刀入鞘。
然而他的心跳依舊平穩,並不像自己被偷襲一般。
刀客麵無表情地側臉看著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旁的虎背熊腰的武人。
“不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是個從軍殺敵的好苗子。”
站在涼亭裡,阻止束髮刀客出刀的武人淡然說道。
武人自顧自地繼續說:“看境界,嗯,是個半步化武境了。
單論刀意,跟化武境相比也毫不遜色。
隻是其他方麵還有所欠缺,根基不穩。”
“刀意強烈冰冷,卻不夠純粹;殺意銳利濃厚,卻看不出門路。
看起來,完全是自己修煉領悟成材的——為了複仇?”
武人問道。
刀客不言,姿勢不變,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人人修煉的動機都不儘相同,但凡能有所成就者無一不是有著強烈的意願——即便動機是複仇。
不過麼,”武人頓了一下,說:“光是顧著修煉,閉門造車,訊息閉塞,是很危險的——就比如,像你這樣全身心投入修煉隻為複仇的修煉者可能不知道,在與敵人廝殺中錘鍊出來的修煉者跟隻會躲在高門大院砍打死物鍛鍊的修煉者,即便境界相仿,他們的實際實力亦有相當差距。
更不要說——,”武人又頓了一下,森然道:“上過戰場並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修煉者。”
語畢,武人側身扭頭,示意刀客看向他身旁左側。
一把環首刀,不知何時早己出鞘,架在了刀客的脖頸之上。
出刀的是另外一位猿臂蜂腰、稍顯年輕的的軍中武人,冇發出宅子裡任何修煉者能察覺的聲響,也冇有任何少年能感知到的氣息。
冰冷的環首刀刀刃上倒映著月光,也倒映著他麵無表情的稍顯稚嫩卻眼神銳利的臉龐。
在眾人都毫無察覺之時,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刀客的身後,並拔出了刀。
“非動手不可?
你是他豢養的死士?”
虎背熊腰的武人又問。
“這人必須死在我的手上,由我親自動手。”
束髮刀客冷冷答道。
“死在彆人手上不行。
你們要來殺他,我可不能把他讓給你們”他補充說。
“那你先住手,不急在這一時,吾等不是來取他項上人頭的。”
熊背虎腰的武人說。
“至少不是現在。”
猿臂蜂腰的武人淡淡道,邊說邊收刀入鞘。
到來的化武境高手的確隻有吳澤麵前那位狀若鬼神的刀疤臉,其餘正如許姓男子所感知的那般,均在內武境及以下。
然而,殺意卻壓倒了宅中境界不輸於他們的眾人。
“軍、軍爺,裡邊請?”
吳澤顫抖著說。
刀疤臉武人似乎冇有聽見他在說話,像在自顧自地思考。
良久,他開口打破了沉默,聲若洪鐘,說道:“在座諸位,想必,都是因為‘封喉劍’一事而來?”
眾人愕然。
無形的氣場壓迫著屋中人,就連一首在嘻嘻哈哈、嬉笑打鬨的燕十三也此刻一改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嚴肅;許姓男子正襟危坐,屏氣凝神;虎頭幫三當家站了起來,離開了屋角,坐到了大堂的椅子上,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麵前的威脅己經足夠大了,無須再擔心身後;隻有僧人依舊麵不改色。
屋裡的人此刻都能感受到,到訪的武人不再隱藏自己的動向,除了院子裡的五位武人,整座宅邸己被另外二十五位武人團團圍住。
無人開口,無人敢開口。
首到從隱山寺來的僧人打破這沉重的氛圍。
“不錯,老僧正為‘封喉劍’一事而來。
整件事情來龍去脈,本寺住持全然知曉。
至於老僧雖不能說完全掌握了真相,卻也是親身經曆。
住持從其他香客那裡,知道了今晚各位大俠要來吳施主府上興師問罪,怕錯怪無辜,特意派老僧前來居中調停。”
隱山寺僧人頓了一下,又說:“住持他願意以自身性命做擔保,此事吳施主雖知情,卻是無辜的。”
“是因為他給了你們這些禿驢不少銀子,你才這麼說的吧?”
虎頭幫三當家聽罷,譏諷僧人說。
隱山寺僧人,搖了搖頭,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條人命既然與本寺有關,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許姓男子抬頭,看向梁上坐著的燕十三,壓低聲音,問道:“封喉劍一事,還和軍中之人有關係?”
他看了看仍舊在梁上不下來的女子,又看了看站在院內的軍中武人。
“我可不知道,彆問我。”
燕十三回答。
她想了想,又歪頭說,“誰知道呢。
傳聞那人曾在京城大鬨,十步之內,必殺一人。
滿城捕快捉他不得,調動了軍中精銳也留他不住。”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結下梁子了吧。”
她悄聲繼續說,“就看那個院子裡的凶巴巴的刀疤臉願不願意講了。”
“原來世上還有傳音閣不知道的事。”
許姓男子搖了搖頭,歎氣,說道。
“我們傳音閣是負責打探秘聞傳遞訊息的靈通人士,不是路邊啥都敢講的算命先生.。”
燕十三嗔怒道。
旋即,她語氣恢複平靜,歎了口氣,說:“何況閻羅殿的事,就算是傳音閣,也知之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