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寒夾著那燃燒的乾花挪到床邊,看著阿爹腿上被他親自劃開的傷口,沉聲道:“阿爹,您忍一忍。”
武寧侯濃眉大眼,麵容本是開朗大氣,隻是此時麪皮發紫,麵頰凹陷,全然一副病重垂危之態。
聞言卻笑了,不甚在意地點頭,“這有何,這樣的小口子,從前在戰場上,都不叫傷!我兒儘管來試!”
長寧長公主坐在床頭,輕拍了他一下,“還當你是從前不成?”
武寧侯笑,握住她的手。
忽然,眉頭一皺!
長寧長公主立時緊張起來,“怎麼……”
話音未落,蹲在床邊的多福忽然驚呼一聲,“世子!這!”
幾人一起看去!
便見武寧侯小腿上的那傷口處,竟緩慢地爬出了一條線香狀的黢黑長蟲,循著那乾花的氣味昂起了頭。
然後帶著血水,“啪嗒”一下,掉在了多福托著的瓷盤裡,扭曲了幾下,滾在黑灰裡,漸漸不能動彈了!
多福的手劇烈一抖,差點將盤子丟出去!
再接著,又一條,兩條……及至最後,竟有七八條之多!
直到尋仙草的乾花徹底燒完!
那血口處的最後一隻長蟲扭動著又想往回縮!
莫奕寒一捏夾子,將那長蟲抽了出來!
“唔!”
武寧侯頓時悶哼一聲,原本不過半大的血口,頓時血流如注!
“阿爹!”
莫奕寒頓時懊悔不已,丟了蟲子便伸手去捂武寧侯的傷口!
武寧侯卻猛地大叫,“不可!”自己用帕子死死按住,“彆叫你沾染了這毒!”
莫奕寒眼眶通紅:“阿爹!果然如那蘇家大娘子所說,是金絲縷的蠱毒!必須得儘快解毒!”
長寧長公主此時已落下淚來,扶住武寧侯的肩膀,無助道:“那蘇家如今因著謀逆罪被抄家,任何人敢去沾染隻怕都要被牽扯。你阿爹如今已是風口浪尖,若強去要人,隻怕更給了旁人構陷的理由。”
她雖性子柔弱,卻並非糊塗,自家夫君這分明是被人故意下毒害命!
而能有下毒機會的,無非就那麼幾個人。
全都是她的血親啊!
他們夫妻一心忠君愛國,為何卻要遭到這樣的忌憚算計啊!
她忽而伏在武寧侯肩頭痛哭起來!
武寧侯心疼地歪頭蹭了蹭她,“莫哭,不怕,不怕啊,長寧,有我在呢,我冇事兒!不哭啊!”
素日裡的溫情話語,此時卻如利刃,割得她心頭血流如注。
她忽然抬頭道,“我去求太後,自幼她最疼我,求她想法子將蘇家長女賜給我……”
“阿孃。”
莫奕寒半跪下來,扶著長寧長公主的膝蓋,知曉阿孃此時已是關心則亂,溫聲道:“不能驚動宮裡任何一個人。我來想法子,好不好?我想法子,將蘇家長女弄出來。”
平康坊,琴閣內。
蘇妙青坐在後院的小廚房前,麵前擺著一張大大的方桌,她正將抓來的藥草一一配比。
霜降抱著胳膊,死死盯著她的動作。
見她隨手挑揀了幾根草藥丟在一邊,立時警惕地問道:“為何要拿出來!”
蘇妙青瞥了她一眼,“雜草。”
霜降卻不信,她在蘇家待了幾年,也算認識一些草藥,伸手直接將那幾根蘇妙青丟下的草藥拿起。
可舉起來左瞧右看都隻是一些乾枯到分辨不出顏色特質的草葉。
她皺了皺眉,忽而又斥,“這可是從百草堂抓來的藥,如何會有雜草!”
蘇妙青麵不改色,“便是百草堂,也不可能將每種草藥中的雜草枯葉挑揀乾淨。怎麼,你從前在我家幫忙分揀藥材的時候,莫不是樣樣都做得仔細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