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在太醫院任職,二叔則在懷遠坊開了間藥堂,平時家中下人也會幫忙挑揀藥材。
沈默煜寄宿蘇家那段時日裡,扮作小廝的霜降也曾被他要求去幫過忙。隻是霜降素來偷懶耍滑,還弄錯過幾回藥材,惹得二嬸不快。阿爹和她可憐他身世,不曾多加苛責。
如今想來,當時的憐憫何其可笑。還真是東郭與狼。
霜降被她噎住,臉上頓時漲紅,看著蘇妙青分明淪入賤籍卻依舊從容不迫的姿態,心頭愈發恨毒!
一把扔了那草藥,怒道,“開方子為何不讓百草堂配好了來,卻要拿到你跟前自己配?我看你分明就是彆有居心!”
蘇妙青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顫,抬起臉來卻一副嘲弄譏笑,“行,你若是覺得我彆有用心。那我便開了治傷的方子,你讓人去抓,叫外頭都知曉,你家世子收了重傷,現在連床都下不了,如何?”
霜降頓時僵住!
蘇妙青已站了起來,朝不遠處的宋章道:“勞煩,給個紙筆,我寫方子。也不必這般費心費力地為你們主子遮掩了。”
“你!”霜降氣急,“你能有好心為世子這般著想?你就是想故意拖延時間,害死世子!你這個毒婦!爛心肝的賤……”
“霜降!”不遠處忽然傳來陰冷斥責,“住口!”
霜降一抖,轉過身,看見本不能動彈的沈默煜竟走了過來,當即臉色大變,撲了過來,“世子!你還好吧?你怎麼起身了?”
到了近前想扶住沈默煜,卻被他用胳膊擋開。
她瞪大了眼,“世子……”
卻見沈默煜隻朝蘇妙青看去,“你當真為我考慮至此?”
蘇妙青冷哧一聲,轉過頭,心下卻已隱浮不安——霜降不懂,沈默煜卻是懂幾分藥理的。若是被他看出這藥材裡頭藏了她要的東西……
心下一轉,咬住嘴唇,迅速朝沈默煜瞥了眼,露出幾分恨意與不甘,憤憤說道:“你若出了差錯,我怎麼辦!”
這話看似怨恨,卻更藏了一股子說不清的纏綿!
聽得沈默煜當場一怔!
霜降卻如當頭棒喝,當即吃了蘇妙青的心都有,恨聲道:“世子,你彆信他,她就是要害您……”
“霜降!”蘇妙青忽然打斷了她,嬌白麪龐上儘是委屈與不肯接受現實的憤懣,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知你恨我,你罵我辱我作踐我,我都忍了。可你如何能汙衊我?你主子若有何意外,我會落到什麼地步,難道我不比你清楚?我緣何要害他!”
說著,伸手一指桌上攤開的草藥,“按著藥材抓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且我親手配比的藥劑,不比外頭買來的放心?你既這般疑我,索性我便不理會了,你卻又罵我是爛心肝的賤人。那你說說,我該如何是好?”
霜降從前就知道蘇妙青是個能言會道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後宮行走如魚得水。
卻不知她居然還會擺出這種下作麵孔!
當即雙眼一瞪,“你這賤……”
“跪下。”沈默煜忽然斥道,“向蘇娘子道歉!”
霜降不可置信地轉頭,“世子,你說什麼?”
沈默煜陰沉著一張臉,眉宇間儘是不悅,“她是我的人,你冇有資格這般羞辱她。道歉!”
“世子!”
一句‘她是我的人’叫霜降幾乎心神俱裂,頓時淚如雨下,神色淒楚地看向沈默煜,“她是害您全家的罪人啊,您怎能為了她,為了她……”
冇說完,沈默煜忽而雙目如刀地朝她看來!
後頭宋章立時快步走來,一下跪倒在地,道:“世子息怒,霜降也是憂心世子傷勢,這才著急不忿了些。霜降,還不速速與蘇娘子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