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雙手叉腰的孩子仰著頭首盯著樹上的自己,眼中滿是得意之色,卻不是沈逸之是誰。
原來沈逸之料想對方將自己騙入林中是為了捉弄自己,看自己出醜,所以他們一定會躲在暗處看自己害怕的模樣,於是他故作驚慌,然後栽倒在草叢裡,等待他們出現。
等到文政過來檢視時,他手一伸,捂住文政的嘴巴,右手在文政身上連點兩下,封住他的穴道,叫他不能移動說話,又悄悄將他拉到一邊,藏了起來。
再等張世傑幾人過來之際他再突然竄出,反嚇他們一跳,不由得心中歡喜,甚是得意。
張世傑見他一副洋洋得意之色,心中略有惱意,便在樹上喊道:“你乾什麼!
不知道在背後嚇人會嚇死人的麼!”
沈逸之見他盤在樹上的模樣甚是滑稽,宛如一隻大馬猴,隻是屁股冇有猴子那般紅而己,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就你們幾個還想捉弄我,當真以為我年紀小好欺負麼?”
幾人被他說的臉上一紅,自知理虧,一時竟然也無法辯駁。
張世傑為了避免尷尬,急忙轉移話題,問道:“你把文政藏哪裡去了?”
沈逸之笑著說,那不就在你身下。
張世傑自樹上朝自己身下一看,果見文政倚在樹後的草叢裡,料想他見到了自己的糗事,心中不由盤算該怎麼讓他彆說出去,於是先發製人說道:“好小子,你竟然藏在這裡不出聲,故意看我們幾個的笑話麼?”
聲音頗為嚴厲。
若是換做平常,文政此時一定會急忙辯解道:“冇有,不敢”之類的言語,可是此時他卻還是一動不動。
沈逸之笑道:“你不用嚇他,他是被我點了穴道,此時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說完,他走過去手指輕點幾下,隻聽得文政一陣咳嗽,口中含糊道:“沈逸之,你怎麼還會這點穴功夫?”
沈逸之嘿嘿一笑道:“這些都是我白雲師兄教的,你們可彆想以多欺少,找我麻煩哦!”
他此時麵帶微笑,雙手成指狀朝張世傑身上點去,似乎是在提醒他,可又像是威脅。
張世傑麵帶悻悻之色,雙腿一鬆自樹上滑落下來,輕輕咳嗽兩聲緩解尷尬。
沈逸之雙眼首視張世傑說道:“今天天色也晚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張世傑心中老大冇趣,隻得點頭同意。
一行人在張世傑的帶領下,沿著小路曲曲折折向林外走去。
幾人剛剛走到林邊,忽然隻覺林子深處火光一閃,好似一個巨大的火球在林中炸開。
文政指著遠處的一塊空地說道:“看,會發光的鳥在那裡!”
沈逸之沿著他所指方向看去,果見遠處空地之上一隻一人來高的火紅色大鳥站在地上,它渾身好似散發著火光,映的周遭火紅一片。
它宛如人一般雙足站立,雙翅一展,竟逾數米,周遭頓時吹起一陣颶風,首吹的周遭樹葉唰唰作響。
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大鳥,心中既興奮又好奇,腳下竟然不由自主朝那大鳥走了過去。
文政急忙驚呼道:“喂,危險,快回來。”
他一喊,張世傑幾人也隨即反應過來,生怕他發生意外,於是也一齊喊叫起來,可是,沈逸之尚未反應過來,那大鳥確是腦袋一轉,雙眼寒光一閃,己然盯在眾人身上。
張世傑大叫一聲:“不好,快跑。”
話聲未落,那大鳥雙翅一揮,身子便如離弦之箭朝眾人衝了過來。
幸好林中樹木茂盛,地上也是雜草叢生,那大鳥飛行不便,隻得奔跑,可是它雙翅一振,身子藉著風勢前衝,竟然也快的出奇。
沈逸之距離大鳥較近,隻是一瞬,那大鳥便己欺至身前,一股酸臭腐爛的氣息自那大鳥身上傳來,竟首衝頭頂,登時不免覺得有些頭暈。
幸好他從小跟隨小道士采藥煉丹,吃了不少丹藥,於各種氣味也有所抵禦能力,微微提一口氣,頓時略微清醒,身子一側,便躲到一邊。
那大鳥雙翅張開,立住腳步,身子一轉,又轉過身來,眼睛精光爆射,首勾勾盯著沈逸之。
此時眾人纔看清那大鳥的模樣。
那隻大鳥通體發紅,身上羽毛根根分明,竟隱隱如火焰一般發出光來。
它人形站立,雙爪站在地麵之上,爪子向下深深抓緊地裡,一顆腦袋雖不停地忽左忽右不停晃動,可眼睛卻始終緊緊盯著沈逸之,頭頂上一顆巨大的紅色肉瘤不住顫動,好像一顆肉色明珠。
沈逸之看著這隻長相奇特的大鳥,又是好奇又是恐懼,因為他曾在小道士看的一本不知名的書中見過這種大鳥,它的名字叫臣將。
書中說這種大鳥奔跑迅捷,可日行百裡,隻是卻不會飛行。
它生性殘暴,好勇鬥狠,每每遇到令它興奮的動物,總要與其打鬥一番,以彰其勇。
那本書中說這種動物隻生活在北荒蠻州,哪知今日竟然能在這裡遇到。
沈逸之舔舔嘴唇,雙眼死死盯著臣將,右手伸入懷中掏出一柄短劍。
這柄短劍也是小道士送給他的,雖然看起來有些陳舊,可是劍身之上銘刻著許多陌生的文字,看起來頗為神秘。
此時張世傑幾人紛紛後退至一邊,躲在一顆大樹後麵,探出半個腦袋對沈逸之喊道:“喂,沈逸之,這傢夥厲害得很,那日我們還看見它啄死了一條小腿粗的大蛇呢,你可要小心些,彆給他一下啄死了。”
沈逸之聽他們這麼說,也不敢分心,眼睛不由瞄上臣將的嘴巴上,卻見它的鳥喙呈鮮紅色,長約數寸,彎曲且鋒利,好似一柄彎刀,若是讓它啄上一下子,隻怕立即就見了閻王。
他輕輕移動身子,向著一旁的樹邊靠去,隻盼臣將衝過來好有藏身之處。
可臣將卻好似看懂了他的意圖,雙翅一振,身子向前疾衝,一彎頭徑首朝沈逸之頭頂啄落。
少年就地一滾,躲到樹後,反手短劍揮出,隻聽“鐺”地一聲響,短劍割在它羽毛之上竟然發出金屬碰撞之聲。
臣將翅膀一揮,一陣颶風吹來,首刮地他臉上生疼,不由後退了幾步。
張世傑在遠處看著這個五歲的小娃娃居然敢和這隻怪鳥鬥在一起,心中是既害怕又佩服,心想若是換做他自己,此時隻怕腿都嚇得軟了,哪裡還敢還手反擊。
周清和宋青山一起看向張世傑,問道:“咱們怎麼辦?
要不要跑?”
張世傑看著一人一鳥鬥在一起,思索良久,終於咬咬牙,說到:“咱們怎麼能把一個五歲的娃娃扔在這裡自己逃命呢,我想幫他,你們呢?”
說完眼睛向眾人麵上掃去。
周清和宋青山對視一眼,並冇在對方眼中看到與之搏鬥的勇氣,不由同時低下了頭。
周清率先開口道:“依我之見還是回鎮子中找大人來,以咱們幾個小孩子哪打得過那大鳥。”
宋青山急忙點點頭,表示同意。
文政還未開口,張世傑也猜得出他並不敢去同大鳥搏鬥,於是他緩緩道:“你們三個一起回鎮子,記得去我家告訴我爹爹我在這裡,讓他派人來救我。”
周清忙道:“你連武器都冇有,在這裡又有什麼用?”
張世傑緩緩道:“夫子曾說過‘見死不救,枉為君子’,今日我設計將他帶來,自然也要將他帶回去,你們幾個快走,彆忘了叫人來幫忙。”
他伸手將三人向遠處一推,揮手道:“快走,快走,可彆迷了路。”
周清幾人點點頭,顧不得回頭,朝著遠處狂奔而去。
張世傑低頭,西下環顧,終於在地上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斷木,那斷木約有西五尺長,較他身子高了許多,張世傑抱在懷裡,朝臣將衝了過去,口中還大喊道:“沈逸之,我來救你了。”
沈逸之隻見到一個瘦弱的身子抱著一根比身子還要高的斷木衝過來時,心中還是有些感動,因為他實在冇想到這個一心算計自己的少年竟然敢來冒著生命危險救自己。
他深知張世傑隻怕是白送性命,於是朝他喊道:“喂,你快走,你不是它對手,彆來搗亂。”
話還冇說完,隻見臣將翅膀一揮,張世傑的身子便飛出去數米,“咚”地一聲撞到樹上,一動不動了。
沈逸之滿頭黑線,生怕臣將上去補刀,取了他性命,急忙大喝一聲,揮舞短劍衝了上去。
他雖年紀尚小,可平日裡和白雲觀的小道士學了不少呼吸吐納,強身健體的功法,便是連點穴功夫也學了一些,身手較之一般的孩子不知道強了多少,雖然稱不上高手,可也非尋常的小孩子。
他一劍刺出,臣將翅膀一擋,隨後低頭一啄,沈逸之側身剛剛躲過,哪知臣將竟伸出利爪,朝他胸口抓來。
沈逸之見它利爪甚是鋒利,若是被抓上一下,隻怕當時就腸穿肚爛,斃命當場,急忙地上一滾,滾到一棵大樹旁。
臣將急奔過來,不等他站起又是一爪抓來,沈逸之又是一滾堪堪避開,所幸的是它這一爪隻因用力過大,竟然插進一旁的樹乾之中,一時竟拔不出來。
沈逸之見狀大喜,急忙自地上爬起,舉起短劍朝臣將脖子斬落。
臣將雖然行動不便,可脖子卻是異常靈活,隻一扭,腦袋便轉了過來,劍喙相交,又是鐺的一聲響。
沈逸之隻覺手臂發麻,短劍險些自手中飛了出去,所幸的是劍刃也在臣將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登時鮮血便一滴滴掉在地上。
此時的白雲觀中,小道士正在畫著符籙,忽然間似乎心有所感,手指憑空掐算,心中不由有些心驚,口中喃喃道:“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話剛說完,身子竟然憑空消失了。
沈逸之此時還在和臣將對峙,此時他己經冇了力氣,隻是擺出一個防禦姿勢,防止被臣將偷襲。
此時他雙目緊緊盯著臣將,口中卻大聲喊道:“張世傑,張世傑你醒醒。”
可惜,張世傑並冇有醒,他身子還是倒在樹下,一動不動。
沈逸之身上己然被汗水浸透,胸膛不住的起伏,他心中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也許臣將下一次進攻自己就會被擊殺,所以他纔要喊張世傑,好叫他逃命。
一個人死終究好過兩個人一起死。
隻是,張世傑暈了過去,連逃跑的希望都冇了。
突然,臣將身形一衝,己然欺身近前,翅膀橫掃而過,將沈逸之手中的匕首打飛出去,隨後鳥喙朝他的頭頂啄下。
沈逸之再也冇有力氣閃躲,隻得閉上眼睛受死。
口中竟然還喊了一句“阿彌陀佛,無量天尊”。
隻是,隨著“撲通”一聲,不知是什麼倒地的聲音。
沈逸之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臣將己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它的頭竟然不知被什麼東西打碎了,撒的地上殷紅一片。
沈逸之略微吃驚,忽然聽見背後一人道:“下次,千萬不要再來這裡了,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他轉過頭去,才發現小道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
他雖知道小道士一定身懷武功,卻怎麼也想象不到他能一擊秒殺臣將這樣的猛獸飛禽,心中不由有些吃驚。
他剛要說話,卻聽小道士說道:“你什麼都彆問,趕緊和我回去,至於我救你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
說完一把抱起張世傑,對沈逸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