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表情稍顯冷淡,“今日我就是來聽曲的,你們這些人中間,有人會《蓬萊幾重》嗎?”
鶴語說著這話,目光掃向了眼前這一群抱著樂器的女子們,眼神裡的打量格外明顯。
她這態度,著實算不上友好。但是春娘卻習以為常,在整個靈州城裡的小娘子,對自己的態度,大多數都是像是鶴語這般模樣。
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得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們的喜歡,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這樂坊,還不是照舊能出入這些人的府宅?那些小姐們的父兄,還不是會主動邀請自己去彈奏?
春娘微微一笑,《蓬萊幾重》對琴級要求極高的譜子,能用七絃琴,也能用箏,也可以用笛,也能用阮。事實上,演繹這琴譜的最佳方式,就是多種樂器齊上,共同演奏出來。
“看來小姐還是一位行家。”春娘開口說,點名了要彈奏這曲子,可不就是想要看看她們整個樂坊裡的技術到底如何嗎?也不知道對方這是什麼來頭。
鶴語搖頭,她伸出細白的手指頭,端著茶,輕輕地放在唇邊一吹,“倒也不是什麼行家,隻不過曾經有一年,我隨兄長去過了大鄴的江南,有幸聽過了一曲《蓬萊幾重》,驚天為人,自那之後,便念念不忘。今日來這靈州,偶然發現在朔方境內竟然還有樂坊。”
鶴語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此行的目的交代了清楚。
春娘聽後,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聽著鶴語這話,她心裡最初的那**分的確定,現在已經變成了十足的把握。眼前這位,就是近日來靈州參加那春日宴的貴女。冇想到貴女還喜歡聽曲,若是今日能讓鶴語滿意,且不說可能對方日日都會來她們這小小樂坊,說不定還會帶人會府,在府上演奏。這機會對於春娘而言,千載難逢。
“那小姐可是來對了地方了。”春娘說完後,一轉身,伸手點了幾個年輕的姑娘留下來,“《蓬萊幾重》,你們幾個還記得吧?”這些年在江南流行的曲譜,她手中也有一份。她們樂坊打的就是“江南琴音”的名號,就連這裡的所有姑孃的打扮,都是照著那上京和江南的女子們的喜好打扮的。
“拂柳,去把我的琵琶取來。”春娘又對著身邊最初那個帶鶴語一行人進來的綠裙女子開口說。
《蓬萊幾重》是琵琶主導,中阮和箏配合,箜篌輔助的一首仙氣飄飄的曲子。
鶴語看見眼前的人已經開始擺出了位置,眼中這時候終於帶上了幾分興味。
片刻後,“噔”的一聲厚重的琵琶琴音傳出來,四弦在相上的泛音在急促跳躍,如鐘聲,又倏然收尾,像是在打開天宮之門
緊接著就是一陣縹緲中帶著幾分歡快的琴音,旁邊的中阮和箏聲也加入了進來。
鶴語微微眯著眼睛,聽著眼前的彈奏。
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享受,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出現在心底的疑惑。
昨日,鐘世遠對她好好介紹了一番這位春娘。
聽聞其祖上是江南一帶的名士,隻不過因為早些年犯了事,一家被流放。後來,輾轉飄零,來了朔方境內。這位江南而來的女子,彈得一手好琴,這也成了她日後在靈州安身立命的根本。
鶴語剛纔對春娘說的那些話,並不算是她的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