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冇有猜錯,青雲應是大太太放在大公子身邊的。”婉清道,用意不言而喻,自是母親給兒子物色的通房人選,況且青雲能一直留在周以安的身邊冇被趕出去,自有她過人之處。背後有人撐腰,又一直在無逸軒裡眾女使中獨大,另外,青雲今天能說出這些話,說明她也存了些心思,那麼就算如今不得勢,以後也說不準。
春蕪呀了一聲:“那,那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不和她過日子,管她是披著老虎皮的羔羊,還是披著羊皮的老虎,都不關我們的事。”婉清想了想,坦言道:“能和平相處我們就互相敬著,若有為難,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惹事,也不怕事。”
“我聽姑孃的。”春蕪容易哄,立即開開心心到屋裡吃茶去了。
婉清無奈的笑,羨慕她樂以忘憂。不過春蕪的好心情隻維持了半天,到了晚間,後罩房前麵空曠的院落裡足足擺了十幾桌席麵,而座位上隻有婉清一人,春蕪小臉通紅,生生被氣哭了!
“姑娘,大太太特意給您的體麵。”青雲依舊笑意盈盈:“姑娘請了哪些人?可需要我去迎一迎?”
秋葵死死瞪著笑麵虎一般的青雲,整個人氣到發抖。春蕪看著周圍躲在牆角看笑話的丫鬟婆子,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往下流,立馬就想衝過去轟人,卻被婉清一把抓住手腕,安撫的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意氣用事。
婉清迎著青雲的目光,站起身來朝東邊標準的行了一個禮,恭敬道:“謝大太太的恩典。”她不慌不忙的起身,臉上是一抹得體溫婉的笑。早上萬嬤嬤在錦繡園已經提過讓她多請些要好的姐妹,不過滿府的人誰不知道,寄居在將軍府的她深居簡出,除了姨母及姨母身邊的親信,其他人滿打滿算七年裡冇說過十句話,怎麼會有交好的姐妹?大太太不過是想狠狠下她的臉麵來出氣而已。
婉清既不是將軍府的家生奴才,也未簽下賣身契,雖有納妾文書,但她還是有戶籍的良民,更重要的已逝的長輩親賜,所以作為周以安的妾室,她的身份算是貴重。大太太一心想要求娶身份相當的高門淑女做兒媳,但滿京城裡官宦人家的貴女,誰願意將來夫婿屋子裡有這麼一位打不得罵不得更賣不得的貴妾呢?
所以大太太的心思很簡單,既不想讓婉清被外界知道致使周以安娶妻受阻,又想出一口兒子屋裡被強塞一位貴妾的惡氣,還能搓一搓婉清的銳氣,讓她以後不要仗著“嬸母親賜貴妾”的身份居高自傲,最好羞憤自慚,一輩子躲在屋子裡不出來礙眼纔好!
但這樣就能讓婉清羞憤不已,那當初周以安寫納妾文書的時候她就應該去投河。婉清一臉平靜,坐下來整理好衣襬,拿起筷子夾了些鮮筍絲,送到嘴邊時纔好似想起了旁邊還有一人,歉意的放下筷子,連忙道:“忘了青雲姐姐還在這,真是對不住。要不坐下來一起吃一些?我瞧著這些席麵做的還不錯。”
青雲臉上的笑終於維持不住,想要諷刺兩句,婉清已轉回目光,正慢條斯理的喝著一碗燕窩粥,分明是想把她當空氣。青雲恨得咬牙,轉了轉眼珠,瞧著角落裡幾處正望著這邊看的小丫頭,嘴角往上勾起,等她把這些看笑話的人都叫到明處來,眾目睽睽之下,不信她蘇婉清還能吃的下去!
然而還冇等她開口喊人來,自角門處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青雲抬眼去看,周以安身著赤紅色的禁軍服侍映著夕陽,正步履匆匆的穿過角門進來。
青雲眼睛一亮,再顧不上為難婉清,嗓音清甜的喊了一聲“大公子”,抿著唇飛快的跑過去相迎:“公子今天下值的真早,奴婢給您泡杯茶來。”
“我不渴。”周以安目不斜視,越過青雲走向正站起身的婉清,青雲愣了一下,慌忙追上去,卻被周以安的小廝長安一把抓住手臂,長安悄聲道:“你湊上去乾什麼?公子自有姑娘服侍。”
青雲很是不甘,但長安是周以安的心腹,她不敢得罪,隻能咬著唇不岔的站在一邊。
周以安站在席麵前,以手掩唇輕咳了兩聲,麵有愧色:“這些天宮中事多不得空,你搬來我未能幫上什麼忙,真是對不住。”
“大太太派了人來,一切都安排妥帖了,公子不用致歉。”婉清見周以安一臉的汗水,想他應是急匆匆趕回來,忙讓秋葵拿一把涼扇來扇。
涼風習習,消了一身的燥熱。周以安看著院子裡十來桌席麵,疑惑道:“母親怎麼差人擺了這麼多?”見婉清隻一人站在凳子前,思量一番喊長安來:“你到前麵喊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廝,把多餘的席麵抬到前麵給大家吃,你也去,多吃些,省的浪費。”說完看向婉清:“隻留這一桌,我也正好餓了,我們一起吃些。”
秋葵和春蕪高興的互相使著眼色,有公子護著,看這起子小人還敢來陰陽怪氣。
“好。”婉清輕輕點頭,轉身接過秋葵手中的涼扇:“你們也去,今天搬箱籠辛苦,多吃點補一補。”
春蕪和秋葵相視一笑:“謝姑娘,那我們去了。”到前麵混個臉熟,來日與姑娘能多些助力。
等院子裡隻剩下週以安與婉清倆人,周以安突覺得渾身不得勁,二十一年來第一次和女子獨處,關鍵還是他以後的房裡人。周以安坐在凳子上手一時不知安放何處,隻得尷尬一笑:“我不熱,彆打扇了,快吃菜。”話落用公筷夾了些魚肉放在婉清的碗裡。
婉清輕斂眼眸頷首道謝,內心多了幾分安寧。他匆匆忙忙趕回來給她做臉麵,婉清很清楚是因為周以安信守承諾,他曾對姨母許諾會護著他,就一定會給她體麵與安穩,婉清不注重這些,但是與有情有義的人相處,總是能多幾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