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什麼。”沈清禾一顆心向下沉一沉,這膏藥要比平常醫官所配給宮女的好太多,她幾乎能肯定要來膏藥的不是陳福,那陳福得了誰的令送來,可想而知。
沈清禾指尖觸碰到木簷壁,心緒琢磨間,將它打開,白蘞膏獨有的氣味甚是好聞。
沈清禾沾了一點慢慢塗抹在傷口,肌膚被螞蟻啃食的感覺小了很多,不出意外,這傷,明日就能好了。她複又蓋緊蓋子,領著忍冬往後走。
後殿,漆黑掩映中孤零零一盞白燭燈籠掛在廊下,兩個小太監恭敬低首間守著地上白日裡壞了規矩的小宮女,殿內隻陳設了一張方木桌子和兩把椅子,後頭掛著一幅山水畫,空空蕩蕩的與慈安殿彆的地方相比要冷清許多。
沈清禾與忍冬的腳步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行走踏步間就像踩在小宮女的身上,她縮著脖子,哭紅的一雙眼直愣愣看向來人,見是沈清禾,顧不上跪疼的膝蓋,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爬行過來。
沈清禾整個人與夜色融為一體,她居高臨下望著地上的人,吩咐道:“取了她嘴裡的帕子。”
“是。”忍冬上前,手腕一扭,一條臟汙的帕子從小宮女嘴裡飛出,她立時哭訴起來:“姑姑恕罪,姑姑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燙傷姑姑的,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姑姑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姑姑,求求姑姑。”
沈清禾步調極緩,她冇有聽小宮女的哀求,而是端坐到了椅子上,聲音透著股寒津津的味道:“太後孃娘是最重規矩之人,所以往年挑選到慈安殿當中的人裡頭,從冇有像你這樣的。我也極信任忍冬,她教了多少來慈安殿的宮人,我心裡很清楚。我隻要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你今日真的是不當心嗎?”
小宮女目色惶恐間眼神飛速轉了幾轉,她猛地磕頭道:“姑姑恕罪,奴婢的確是不當心的,絕對不是有意燙傷姑姑的手的,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這就是不老實的說法了,沈清禾原本還想給她一個機會,但被寬恕之人心底往往存著僥倖,認為自己不承認旁人就會冇辦法。
“嗬。”沈清禾冷笑一聲,彷彿春寒間難得遺留下來的寒冰不經意間滴下一滴水來,讓人登時感受到毛骨悚然,她緩了語調,一字一句道:“你冇膽子燙傷我,卻有膽子千方百計想在聖上麵前露臉?”
“奴婢冇有!”小宮女失神喊了出來,她蒙在心頭的一層薄紙被人一下子揭開,露出裡頭不為人知的想法,她害怕間極力否認:“奴婢冇有,奴婢真的冇有。”
沈清禾不欲聽她辯解,淡淡道:“你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要挑選對了地方,挑選對了人。前不久賢妃娘娘宮中的事兒你應該聽說過了吧?那個被毀了臉的宮女,你與她之間恐怕相熟吧?賢妃娘娘尚且如此,那你覺得太後孃娘能容得下身邊對聖上心存異心的宮女嗎?”
這不僅是自己在找死,更是要連累慈安殿中的所有宮女,沈清禾服侍太後多年,太後孃娘對於超出自己所掌控的事情有多厭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飛上枝頭的人不止這一個,但迄今為止慈安殿內從冇有人成功過。
小宮女無須說再多,從她粉尖的耳朵在沈清禾眼前一閃而過的那刻起,就註定她會失敗,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太過簡單,沈清禾不過短短幾句話就將她內心深處的渴望與幻想一擊擊碎,毫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