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王二狗就掉氣了(死掉了)。
跟著他一起沉睡的,還有他身上帶著的無數秘密。
王二狗為什麼會把劉寡婦的屍體放在自己家裡,他想要拿這屍體來做什麼?
我爺爺為什麼會留一具屍體給我?讓我學趕屍術?可是,我都已經大四了,會不會太晚了點?
還有他們口中的這個“瞞天過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還是說和之前的“引魂渡河”是一種匠術?可為什麼劉姐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會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這個詞很是忌諱。
另外我爺爺到底對王二狗和陳泥匠做了什麼,會讓王二狗露出那麼絕望的表情,以至於寧願自儘也不願意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突然想到當初“王二狗”要砍我的時候,嘴裡唸叨的那句話:“他能做的事,我陳興旺憑麼子不能做?”他當時說的這個“他”,是不是指的就是我爺爺?他說的“這件事”,是不是就是這個所謂的“瞞天過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隨著王二狗的死亡徹底的銷聲匿跡。我本以為揪出了王二狗,就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卻冇想到引來了更多的謎團。
幽幽的月光從那被鮮紅血液染紅的窗戶外透射進來,我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這個世界冇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我的爺爺,在生前佈下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局,如今的我,似乎隻是這個局裡的一枚棋子,在沿著爺爺生前的設定,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著。我不知道我爺爺究竟有什麼目的,我隻想要快點結束這一切。
而這一切,似乎都和這個“瞞天過海”有關。
不過現在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劉寡婦的屍體,是爺爺一年前就開始準備的,而且也隻有他,纔有這個能力把屍體儲存的這麼好。他去世之後,是想要讓王二狗把這具屍體交給我,至於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陳先生問他的師叔,師叔,瞞天過海到底是個麼子鬼(什麼東西的意思)?
劉姐看了一眼陳先生,然後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對他說道,這件事你以後不準再問,也絕對不準對任何人提起,如果被我發現是你泄露出去的,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陳先生聽到劉姐最後的那句話後,我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體都輕輕顫抖了一下,很顯然,對於劉姐的手段,陳先生很是忌憚。
陳先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劉姐又說,你們出去吧,去解決一下那個小娃娃的事情,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說完,劉姐揮揮手,下了逐客令。
儘管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這位劉姐,但是陳先生卻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先出去再說。我隻好跟著陳先生出了屋子。出門之後,陳先生轉身把房門從外麵帶上,關上的時候,我從門縫裡看見,劉姐側對著王二狗,雙手結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勢,嘴裡在唸叨著什麼。這時門被關上,後麵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出門後,陳先生冇走出幾步,就彎腰撿起了之前扔下的銅錢。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屋裡傳來劉姐的聲音,十三太保落子定,陳恩義,你師傅對你不錯啊,連這一手都交給你了。
陳先生一邊往前走一邊撿起地上的銅錢,似乎對劉姐的話並不是很在意,隻是很平淡的講,是我對不住師傅他老人家。
我知道,陳先生這是在自責,上次被黑貓圍攻的時候,他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把他師傅的最後一絲殘魂招了出來,那之後,他測了三次銅錢,最後一次冇敢看結果就匆匆收起來了。現在被劉姐這麼提起,他的心裡自然是不好受。
我看見陳先生彎腰撿銅錢的時候,他原本就不是很高大的背影顯得更加佝僂了些。在那一刻,我對這位陳先生的敬畏不得不又加深了些。他原本就是一個局外人,因為我二伯的關係,所以纔過來幫忙。他原本早就可以抽身而退,可是他還是留了下來,解決了那麼多的麻煩事。最關鍵的是,到現在為止,他還冇收到我家的錢。
為了分散陳先生思念他師傅的注意力,我特地跟上去問他,陳先生,十三太保落子定是什麼?
陳先生講,我們孩匠一脈滴壓箱寶,你這次冇機會見到它滴厲害,以後可能有機會滴。
我點頭,心想這次村子的事情解決以後,我也要回學校上課了,等到明年,我就畢業了,到那個時候,我還要去找工作,然後忙忙碌碌的上班下班養活自己,再要見到這些以前在我看來都是怪力亂神的東西,可能就再也冇有機會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失望。
出院子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屋子裡亮起了綠油油的光,我問陳先生那是什麼,劉姐不會有事吧?
陳先生講,就算我死咯,她也不會有事。
然後我又問,那之前窗戶上的那張人臉去哪裡了?
陳先生這才一拍腦門兒,講了句,哎呀,差點搞忘記咯,那傢夥肯定是去找狗蛋那娃兒咯。
陳先生講完就大步走進隔壁的院子,剛進去,就覺得氛圍有些不對勁。堂屋裡點了一盞煤油燈,英姐兩口子還有兩個拿刀的屠夫坐在一起,我進去的時候看見他們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和陳先生。那兩位屠夫更是直接把刀子橫在胸前,警惕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等他們看清楚是我們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王關生和英姐更是直接小跑過來,問陳先生,怎麼樣了?
陳先生講,打了哈嘎查(耽誤了一下的意思),不過冇得事。那傢夥很可能一會兒就來咯,你們兩個坐到屋裡莫出來。
陳先生吩咐完之後,把那兩個屠夫叫過來,讓他們在東邊廚房門口一邊站一個,並對他們講,不管哪個過來,都不準讓他進去,就算是我也搞不得,曉得不?
兩個屠夫點頭答應。陳先生從懷裡掏出來兩張黃符,貼在了兩個人的後背上麵。貼完符之後,陳先生又拿出紅線,在兩個人的腳尖前麵放了一條,紅線的兩邊各放了四枚銅錢,和我之前在王二狗屋子裡看到的一樣。
做完這一切之後,陳先生拍拍手,講,大功告成,回家睡瞌睡(睡覺的意思)。隻要他們熬到天亮,就冇得麼子事咯。
我走到陳先生身邊小聲的問,這麼簡單就好了?
陳先生講,你個小娃娃曉得個屁,這還簡單?前麵有兩個滿身殺氣滴屠夫守門,身後靠滴是象鼻嶺,這棟房子位於東方青木之位,那個狗蛋全身塗滿鍋灰,又鑽到灶孔裡麵,有灶神庇佑,要是這樣他都哈找得到,那我陳恩義認他當師傅。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問,陳先生,你放到他們腳尖前麵的紅線和銅錢是麼子意思?
陳先生講,我發現你個小娃娃對我們匠人越來越感興趣咯,要不,你真的求我收你當徒弟?
我幾乎冇怎麼想就搖頭講,雖然我不曉得我爺爺是不是真的是你們講的那麼厲害,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厲害的話,卻又冇傳我半點手藝,所以我想,我爺爺他老人家是不想我走這條路的。
陳先生點點頭,講,你爺爺是對滴,匠人這條路,能不走,就不走。至於那紅線和銅錢,我們習慣喊做“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