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地度過了月餘,在韓肅以為已經壓抑住自己慾念之時,一份請帖打破了這份寧靜。
淩雲堂,韓立奉上請帖,憤怒道:“家主,這陸大人也太不把我們韓家莊放在眼裡了,向來,連太守大人都要親自上門拜訪,他區區一個縣令,剛上任就想擺架子耍威風,也不打聽打聽,這長青誰說了算!”
大梁和前朝不同,並無打壓商人之舉。
當年太祖皇帝為了推翻前朝暴政率民起義,危急存亡之際,一位徽商將家中的錢糧悉數捐出,這才扭轉了戰局,使得太祖在與前朝最後一戰中奪得大寶。
太祖登位後第一件事便是冊封當年的那位徽商為侯,食邑萬戶,更是詔令不得打壓抑製商戶。
從此以後,商戶在大梁便有了一席之地。
韓肅的太祖父便是借這一契機,建立了屹立百年而不倒的韓家商號。
現如今,在韓肅的經營下,韓家商號遍佈天下,在濱州甚至整個齊魯之地,韓家都是首屈一指的豪強,若說富可敵國也毫不誇張。
韓肅盯著手裡的請帖,若有所思,“陸大人的請帖都送了哪些人?”
“家主,老奴已經打聽過了,除了咱們韓家,還有城西秦家、城南嶽家、城北王家。”一收到請帖,韓立便立馬派人去打聽了。
韓肅把帖子往案桌一扔,起身走到窗邊,語氣不屑:“不過是新官上任想立威罷了。這陸大人和前麵幾位蠢貨可不同,他上任不過月餘,便連破兩宗奇案,春風得意,如今賢名已立,接下來,自然就是要把刀尖轉向咱們這些地方豪強了。”
“家主,那我現在就去回了陸大人!”家主向來心高氣傲,這種有辱威名的宴席怎麼會去赴呢?
“吩咐下去,三日後巳時前往府衙赴宴。”韓肅明知這樣做會辱冇整個韓家的威望,但是心底一直有個聲音攛掇著他,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韓立:“……”
這一個月以來,韓肅每日都在拚命壓抑自己,白日忙碌倒還好,一到夜晚沉寂下來,那嬌媚動人的人兒便會在他腦海裡不停浮現,就連做夢,都是在和她糾纏不休……
韓肅一遍遍地勸誡自己,她已嫁人為妻,不應該心存妄念。
雖然自己平日行事是有些極端狠厲,不把那些酸臭禮教放在眼裡,但韓肅也有自己的底線,那等奪人之妻的下作事,他萬萬做不出。
赴宴之期一閃而至。
韓肅從來不會把心思放在穿著打扮上,這些瑣事他向來都是交給韓立打理,可今日,破天荒的,他竟想精心裝扮一番。
韓肅本就生得比一般男子高大魁梧,一身玄色圓領勁裝更襯其英武不凡。
蒼勁烏黑的髮絲被赤金髮冠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麥色的肌膚彰顯著陽剛之氣,線條冷硬的俊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散發著幽幽的冷光,令人望而生畏。
到了縣衙門口,韓肅心中劃過一絲期待。
他進去的時候,其他三家家主已到,陸明修也已等待多時。
“能夠邀請到韓莊主,真是陸某之幸。”這長青向來以韓肅為尊,縣令一職,與之相比形同虛設,這是陸明修所不能忍受的,本朝雖然鼓勵商業,但也不能讓他們淩駕於權威之上,士農工商,這地位可不能顛倒。
韓肅怎會聽不出其中的諷刺,他不怒反笑:“陸大人這麼說,實在折煞在下了,能得陸大人相邀,纔是韓某三生有幸。”
聞言,其他幾位商戶麵上皆是駭然之色,這韓莊主何時這麼好脾氣了,這還是那個殺人不見血的活閻王嗎?
韓立也是一頭霧水,主子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韓肅覺得自己之前有點高看這個白麪書生了,雖有勇有謀、才華斐然,但太急功近利,上任不過短短月餘便想掌控整個長青,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諸位都到齊了,那就入座吧,陸某特地吩咐廚房做了幾道家鄉小菜,幾位嚐嚐看,是否可口。”說罷,陸明修帶領幾人來到偏廳,紅木圓桌已擺上了幾道熱氣騰騰的菜品。
待幾人坐罷,陸明修舉起酒杯,含笑道:“陸某初到貴寶地,以後仰仗諸位的地方還有很多,這一杯陸某先乾爲敬,諸位請隨意。”
縣太爺敬酒,多少還是要給幾分薄麵的,除了韓肅,其他三人皆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他們不想得罪韓肅,可他們也不願得罪縣太爺,他們可不像韓肅有靠山可依。
看著其他人一派阿諛奉承,隻有韓肅還是一動不動,陸明修故作失落:“怎麼?陸某的酒便這般難以下口?也是,陸某兩袖清風,比不得韓莊主家財萬貫,美酒佳肴對韓莊主而言更如同家常便飯。隻是,陸某這酒雖薄,卻是拙荊親手所釀,陸某平日視若珍寶捨不得獨飲,今日特地拿出來與諸位共享以示誠意,隻可惜還是入不了韓大莊主的眼。”
這酒是她親手所釀?韓肅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然,他緩緩端起酒杯送至口中,慢慢品嚐,捨不得下嚥,酒中除了淡淡的海棠香氣,似乎還夾著其他芬芳,韓肅隱約覺得這是她身上所特有的香味,“入口甘醇,口齒留香,好酒,尊夫人好手藝。”
“此酒名為海棠春,烈酒傷身,陸某便隻用此等薄酒招待諸位了,招待不週之處,還請諸位多多海涵。”見韓肅一飲而儘,陸明修眼中劃過些許得意。
酒過三巡,除了韓肅,其他人都已染了醉意,這酒雖然入口甘甜,可後勁卻不小。
特彆是陸明修,兩頰通紅,一雙眼睛迷離不清,他酒量向來不算很好。
見狀,韓肅藉口更衣,想出去透透氣。
府衙前後兩院之間隻隔著一處小花園,家丁衙役大多戍守在前院,今日府衙設宴,婢女又多在前廳忙碌,所以韓肅沿著遊廊過來,一路上都冇見到任何人。
遊廊儘頭是一處拱門,韓肅在門前停下,跨過這道拱門就是府衙花園,隻身來到這裡已屬失禮。
韓肅沉思了半刻,轉身決定離開,就在此時,花園卻突然傳來一聲嬌嗔。
韓肅彷彿被什麼牽動了一般,走上前一看,便再難移開視線。
不算寬敞的花園,牆角邊一棵桃樹婀娜矗立,枝頭上的花苞已經綻放,露出嬌嫩的黃蕊。
桃樹下,有一女子,及腰的烏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內著淡粉齊胸紗裙,外罩鵝黃蘇繡月季開襟錦衣,薄軟的衣裙緊緊包裹著曼妙玲瓏的嬌軀,儘顯嬌俏靈動。
她微微踮著腳尖,嬌軀向前微傾,一雙如青蔥般的玉手將桃枝拉近鼻間輕嗅。
明明最簡單不過的舉止,可在她做來確有股說不出的嫵媚撩人。
因為她的舉止,過於飽滿的雙峰、纖細柔軟的腰肢、圓潤挺翹的臀瓣皆展露無遺,如山巒般連綿起伏。
寬大的衣袖也隨著動作向下滑落,露出兩截如藕般幼滑柔潤的玉臂,白得刺眼,韓肅頓時氣血上湧。
忽的一陣清風拂過,枝乾上的花朵紛紛飄落,落在她烏黑如雲的青絲上、單薄的肩上……
或許是眼前的畫麵太過魅惑,讓韓肅忘了世俗,鬼使神差地移步到她身後,稍稍抬手,在她頭頂折下一枝桃枝,然後遞到她身前。
蘇婉寧以為是陸明修,她連忙轉身,正欲開口,瞬時,如花般的笑靨僵住,嚇得她連退了好幾步,驚恐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
一回頭,一個高大壯碩、相貌凶狠的陌生男子突現眼前,目光還如此熾熱,換誰都會嚇一跳,更何況蘇婉寧這種嬌滴滴冇見過什麼風浪的後宅婦人。
也不知怎的,長青縣連日來都是大雨滂沱,陸明修又公務繁忙隻有晚上能見到,蘇婉寧已經在後院悶了大半個月了,隻能看些雜書做些針線活打發晨光,難得今日終於見晴,府衙本就不大,也就隻有這處小花園能逛逛。
原本是貼身侍女青鸞陪她在園子裡賞花,雖已暮春,可風還是透著涼意,她身子向來嬌弱,青鸞怕她著涼,便回去拿披風了。
“夫人莫慌,在下韓家莊莊主韓肅,今日承蒙陸大人相邀,方纔飲酒過多,所以出來醒醒酒,未曾想迷了路,驚擾了夫人,還請夫人多多包容。”輕聲細語,圓潤軟糯,如黃鸝嬌啼,這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撩人心絃。
看著她因為驚嚇過度而由粉轉白的小臉,韓肅忍不住的懊惱,可眼睛對上她那因為激動而波濤洶湧的險峰時,韓肅眸色暗了暗……
上次遙遙一見,韓肅便已深知她的美貌,可如今細細打量,竟是說不出的柔情綽態,道不儘的嫵媚風流。
聞言,蘇婉寧瞳孔驟縮,像是見了鬼一般,脫口而出:“你是韓肅?”
“夫人識得我?”這讓韓肅很是意外,卻也激動不已。
蘇婉寧雖然冇見過韓肅本人,可他的大名卻如雷貫耳,原因無他,皆來自陸明修的抱怨。
陸明修口中的韓肅目無王法狂妄自大,殺人放火冷漠凶殘。
起初,蘇婉寧還帶著一絲懷疑,如今見到本人卻是深信不疑了,光是看長相就知道他不是好相與的。
眼前的男人身軀太過於高大粗獷,她平視過去也就隻能看到他那健壯噴張的胸膛。皮膚黝黑,五官冷硬,特彆是他那雙如鷹隼般深邃的眼眸,太過鋒利,隻一眼,蘇婉寧便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韓肅這樣的男子,便說他是強盜劫匪,蘇婉寧也是相信的,她自小生長在姑蘇,見過的男子大多都是文雅清秀謙遜有禮,像韓肅這般的,她生平第一次見。
“不……不識,莊主……請自便,妾身告退……”蘇婉寧怕得要死,丟下這一句,便提著裙子跑了。
“夫人……”韓肅望著那抹落荒而逃的倩影,很是不解,他長得很嚇人嗎?
韓肅覺得如果之前的驚鴻一瞥隻是心動,那麼如今便是徹底淪陷了……
在這之前,韓肅還能騙騙自己,他隻是冇見過這般美貌的女子纔會魂牽夢縈,可方纔再見他才知道,他對她的心思比自己預想的可怕得多,他想得到她,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