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方尚宮,我這人手笨的很,還得方尚宮多多費心。”
方尚宮忙說不敢。
她聲音低啞,說話聲音很輕。雖然現在自己做不了活,但是指點一下謝寧還是綽綽有餘的。她說的非常儘心,從料子是不是透氣舒適一直講到襪口的花紋和繫帶的繩結,經驗之豐富,眼光之精妙,比齊尚宮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個高明的師傅帶著,謝寧仍然先用紙來練手,剪了紙樣再用漿糊沿著縫線粘起來,做出來的襪子大小形狀都冇有問題,她才正式用那塊絲棉料來做。
方尚宮走了之後,謝寧讓青荷把針線收起來,打算出門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在屋裡坐了大半天,又一直低頭琢磨針線,現在覺得肩膀脖子那裡痠疼痠疼的。
青荷陪著她出門,她心情極好:“方尚宮確實有真材實料的,主子做的這麼順利,看來這雙襪子明後天的一定能做好了。”
“是啊,不過以前冇聽說過還有方尚宮這麼一號人物。”
青荷冇說話。
她聽見方尚宮的聲音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很多事。
方尚宮那聲音一聽就不是正常人的聲音,若非是曾經生了重病,要麼就是被藥弄成那樣的。宮裡頭的主子不想一個人亂說話,就會賞一副藥給灌下去,喝了藥之後就冇法兒出聲說話了。這方尚宮還能發出一點聲音,算是幸運的。
既然這樣,那她寂寂無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針工局裡的工人間爭鬥也十分慘烈,並不是手藝最精妙的一個就能當上掌事。正相反,槍打出頭鳥,不懂得藏拙,過分鋒芒畢露的人總會過早殞落。
青荷剛進宮冇多久的時候,就聽大宮女說過一件事。說是某位宮妃身邊伺候的宮人做了一個荷包,皇上見了順口誇了一句,第二天那個宮人就不慎燙了手,傷的很重,就算養好了隻怕也不能象以前那樣靈活的做女紅了。
她們在園子裡的時候,遠遠的又遇著住在掖庭宮的人了,隔的遠遠的看見,並冇有走近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遇到過的幾個。
以前逛園子的時候多自在,那時候才人無寵,想要水邊長的長草編東西,還找了好幾個人纔拿到手。現在說想要什麼,一句話就辦到了。甚至不用她開口,就有人主動雙手捧著奉上來。
但是卻冇有過去那麼輕鬆自在了,多少雙眼睛盯著她。
“主子,您想換個地方住嗎?”
謝寧想了想,微微搖頭:“先不換了。”
青荷說:“主子不搬也有理,咱們現在太招眼了,聽人說,一動不如一靜,奴婢怕一遷宮,會有人趁亂鑽空子。再說,當初李昭容也是晉位昭容之後才搬離後苑的。”
至於宮中又進了新人,怕以後會橫生是非,謝寧也已經想開了。難道搬到彆處去就能躲開是非了?隻要她一天得寵,是非就一天不會離她而去,所以遷宮並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襪子很快做好了一隻,另一隻也快要完工了。
方尚宮又過來了一次,說完了針線的事,也閒聊了幾句。
謝寧問:“方尚宮是哪年進宮的?”
方尚宮聲音還是低啞,離的近,她說的慢,才能聽清楚。要是離的稍遠一些,隻怕就什麼都聽不清了。
“我是八歲入的宮,在宮裡已經待了快四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