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虞眉頭微皺,很快就將這幾個人的關係串連起來:“當時你母親知道敗局已定,所以早早就站到皇帝那邊,帶著孃家送他上位?”
“對。”言十安早知她的聰慧,也有點驚訝她反應之快:“母親有孕在身,隻有離宮才能保住我。當時父親死得突然,並非冇有人疑他,皇室也還有其他人想坐一坐那個位置。是我母親替他證明,去除他的嫌疑,又暗中讓外祖聯合了一批人站到他那邊,才讓他得已趕在其他人形成氣候之前順利登基。其間近三個月時間,母親少吃少喝,全無孕象,所以當她提出去行宮彆居時皇帝同意了,隻是派人盯了兩年才放下戒備。”
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並養大,時不虞都有些佩服了。
“宮中無人知曉你母親有孕?”
言十安搖搖頭:“父親膝下子嗣艱辛,隻得兩個女兒。長女良妃所生,今年應有三十二了。次女是皇後用命換來的,今年二十六。其他妃子要麼懷不上,要麼留不住,若非他早年就被立為太子,又被國師帶在身邊教導過,其他方麵無可挑剔,太子之位怕是難以坐穩。”
笑得似嘲似諷,言十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也不去看時不虞的神情,就這麼垂著視線繼續往下說。
“母親入宮三年纔有了動靜,她知道父親有多盼著有個皇子,擔心隻是白高興一場,找藉口回了趟孃家,外祖母拉了簾子請大夫過府診脈,確定是真有喜了才告知父親。父親也被嚇怕了,聽聞民間有說法,懷胎三個月前不聲張,胎能坐得更穩,便未宣太醫,也未告知任何人,隻兩個人偷著樂。”
這些事,他隻聽母親說過一回,在他十四歲生日那天,可他到現在都能清晰的記得母親當時臉上的神情,那段時日短暫的美好,就好像是痛苦的沼澤地裡開出的一朵花,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難關,蹣跚著走到今天。
“外祖一開始並不知道母親有了身孕,母親也不信他,一直到把我生下來送走了她才說。外祖被嚇得夠嗆,擔心事情暴露牽連家族,立刻找機會外放,在外任官六年纔敢回京。在這六年裡,他做了多手安排,挑了家中聰明的孩兒送去安全的地方,留下足夠讓鄒家東山再起的金銀等等,那些送走的孩子,至今未有回到鄒家。他很清楚,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隱患,他現在殺我也已經遲了,皇帝不會信他,他便隻能助我,隻有讓我成事,他鄒家才能安生。”
言十安又笑了笑:“母親把整個母族都算計進去了,至今外祖母都不見她。”
“鄒家隻有你外祖和外祖母知道你的存在?”
“還有我大舅知曉,外祖擔心他若有個萬一,鄒家無人知道這些事把我棄之不顧,我母親瘋起來會把整個鄒家賠進去。”
時不虞感慨:“你母親真了不起。”
了不起,但也瘋狂。從小隻允許他做一件事,但凡是他做了點與此無關的事,她就會排除萬難的出現在他麵前,冷冷的告訴他他的身份,他的仇恨,他應該怎麼做,但凡他稍有反抗,她就劃破自己的手腕,把流著血的傷口放到他麵前,讓他看著再說一遍。
鼻端彷彿聞到了血腥味,言十安端起茶盞把剩下的茶水連同茶葉一同吃下,茶葉的苦和澀掩下其他感覺,讓他覺得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