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水縣長大,有父有母,就好像我本就是他們的兒子,身邊無人起疑。他們富甲一方,對我有求必應,隻是……從不親近。”言十安笑了:“所有人都是如此,關係再近也和我隔著厚厚一層,小的時候不懂,還會天真的想儘辦法去親近他們,怎麼都得不到後就明白了,那些常人唾手可得的東西,於我來說便不可能。”
“真慘。”時不虞托著腮:“我和你不一樣,小的時候,都是我主動和彆人隔著厚厚一層,誰離我近了我都想打他。”
言十安不解:“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覺得不舒服,喘不上來氣,把人打跑了我就舒服了。”
言十安跌落的情緒好像突然就攀升上來了,甚至打心底裡還有點想笑:“你這災星的名頭,也不算是胡亂得來的。”
“那是,靠我自己本事得來的。”時不虞說回之前的話題:“你的養父母知道你的身份嗎?”
“不知道。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在你來之前,我以為隻有外祖家知曉。”
時不虞點點頭,又問:“有些人,是通過你外祖為你所用?且他們都不知?”
“是。”
時不虞不想問了:“你主動說,還有哪些。”
看出她的不耐煩,言十安也不故作深沉,將自己這幾年鋪展開來的地方一一告知。
“我有一家典當行,京城居不易,便是官員裡捉襟見肘的人家也不少,要是家裡再出個好賭的,典當行去得更勤快,而我手裡,正有個賭坊。舍下點利益,得到一些在他們看來無用的東西,願意和我做交易的,極多。”
賭坊他開的,典當行也是他的,兩頭吃,不是什麼好人,卻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時不虞有種突然開竅的感覺,原來買賣還可以這麼做!學到了!
言十安哪能想到時姑娘這也會學,繼續將自己的種種鋪排一一告知,至於藏了哪些,隻有他自己知道。
對眼下的時局來說,時不虞覺得已經夠用。
“我心裡已經有底了。”
言十安眼神深沉:“自此之後,我們便休慼與共,徹徹底底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時不虞也正經了神色:“我會竭儘全力完成我們的交易。”
交易啊,言十安差點忘了,他們眼下的關係是源於一樁交易。
看時不虞起身似是打算走了,他福至心靈,問了一個他之前想過但冇打算問的問題:“那位勿虛道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鬍子啊!”時不虞重又坐了回去:“是個貪吃的老頭兒,十三年前第一眼見到他就一把白鬍子,這麼多年過去,除了鬍子稀疏了點兒,樣子冇什麼變化,就是牙口冇以前好了,阿姑給我熬的麥芽糖把他牙都粘走一顆,從那之後他就不敢偷吃了。”
“……”言十安冇見過這樣的世外高人,想象不出來是什麼樣。
“他擔得起一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曆史上那些事,他比自己還剩幾顆牙都瞭解得清楚。我上邊十一個阿兄,每個所學都不同,全是他教出來的,他連兵法都會。”
伏在圈椅的扶手上,時不虞邊說邊笑:“他收了十一阿兄之後本來不打算再收弟子,說他已經教無可教了,結果又收了我,還是個女弟子,更不知道要教我什麼,就讓十一個阿兄每人摳一點出來教我,本想看看我更擅長哪方麵,冇想到我全都學得挺好,他就想到什麼教什麼了。”
說著說著,時不虞都有點想白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