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微不可察的輕響過後，不知被歲月遺忘了多少年的陳舊鎖頭被打開，竟然不可思議的順利，用時最多三秒。
羅辰嘴角微微翹起，眼裡閃過一抹得意。
“哪怕受過傷，老子手的靈活性也遠勝大多數，哼。”
“不過，終究不如以前。”
想到這裡，眼神裡的得意飛快消失，唯餘一抹黯然。
好在這樣的情緒並未持續太久，今夜還有的忙呢。
伸手取下鎖頭，粉塵般的暗紅鐵鏽跟著簌簌落下，染滿了掌心。
顧不上滿手的紅色鐵鏽，手掌發力，用力一推。
吱呀。
多年冇有處理的門軸發出艱澀的滾動聲，引得羅辰更加用力的朝著木門推去。
推門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閃了閃。
手電筒的雪亮光柱在踏入舊屋的那一刻將裡麵的空間照亮，無邊無際的黑暗飛快後退，紛紛隱藏在牆角、屋脊、磚縫各處。
暴露在光線中的空間不大，總共冇有十平米。
正堂，占整個三分之一，靠牆條幾上擺放著一個飾雲雷紋的石牌位，玉白瑩潤；兩邊瓶花插的是塑料牡丹花，翠綠葉片、大紅花瓣以及嫩黃花蕊哪怕蒙著一層灰濛濛的塵埃，色澤仍然鮮豔無比；與牌位相同材質的石香爐供在最下方，裡麵裝著大半香灰。
香爐邊還放著一個簽筒，中空木質，鏨刻著金銀絲的日月星辰與珍禽異獸。
手電筒的光柱在牌位上停留了數秒，在看到空白一片的時候繼續遊走，照在了更下首處的供品上，那是兩碟蘋果。
光柱晃了晃，照在蘋果上，從其乾癟猶如八十歲老人麵孔、失去水分與油光的表麵，甚至帶著黴變的殘骸來看，應該有相當曆史。
這說明近年有人曾經造訪此處，遠不是之前猜測的那般，早被人遺忘。
“不超過半年？”
光柱頓了頓，隨後左右晃了晃，將正堂兩側的牆壁照亮。
兩壁均是空蕩蕩的牆麵，也冇傢俱擺設，就連雜物也冇一件，無論從哪裡看，都像早就被人遺棄。
羅辰將視線重新移向石牌位，眉頭緊皺，內心充滿困惑：“冇名字？”
似乎不願相信，他輕且快的走到跟前，伸手去抓石牌位。
就在指腹觸及的那一刻，石牌位似發出某種吸力，迫不及待地奔了過來。
仔細觀察表麵後，羅辰緊皺的眉頭鬆開：“竟然是榫卯。”
“可，榫卯是木匠的拿手活，石匠湊哪門子熱鬨？”
“就是利用榫卯結構，也難以做的如此細微吧？”
默默數了數，組成石牌位的石條足有數百，有的隻有一根針大小，這樣的手藝實在罕見。
“很有挑戰性。”
苦思冥想片刻，羅辰眼睛越來越亮，手指蝴蝶穿花一般，將組成牌位的石條逐條拆開，並一一放在條幾上。
隨著石條不停拆下，也漸漸露出處於重心位置的一個圓球。
玩過魯班鎖的都知道，這有個名堂叫“籠中鳥”，想順利捉住“鳥”，首先要將一根根利用榫卯結構死死咬合的“籠”拆開。
不懂技巧，隻一味用蠻力，隻會破壞結構。
有人為了保護籠中“鳥”，亦即圓球中的秘密，會在外部“籠”的結構被破壞後，引動圓球的自毀，將秘密埋藏。
不到萬不得已，隻能利用榫卯的規則來解謎，而不能一味暴力破壞。
“這球有意思。”
比了比牌位的厚度，再目測了下圓球的直徑，羅辰低低說了一句。
後者明顯比前者要大，是怎麼搞到“籠”中的呢？冇見過籠子中的鳥比籠子還大吧？
“先拆開再說。”
顧不上細細研究，羅辰手指舞動，停停拆拆，拆拆停停，臉上一會困惑一會瞭然，一會欣喜一會糾結，表情豐富堪比變臉。
不知何時，香爐裡出現一根線香，緩緩飄出一縷縷白煙。
時間一分分過去，就在線香即將燃儘的時候，羅辰臉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停頓了片刻的手指再次飛舞起來，將組成“籠子”的石條一根根抽開，成功將被囚禁的“鳥”，一顆雞蛋大的圓球拆了出來。
“籲——”
抹了抹額角不存在的汗水，羅辰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然而，就在這時，圓球忽然動了動。
定睛一看，嗬，這玩意竟然也是由極細石條以榫卯結構咬合在一起的。
難不倒自己。
羅辰拿著圓球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方纔對著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用指甲輕輕一撬。
“哢嚓。”
細微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在這一刻卻猶如黃梁大鐘響徹耳邊，並隨著波動投入大腦，震的羅辰心臟猛然跳了起來，還是以平素心跳的五倍數。
“嘶。”
羅辰不明所以，但這不妨礙手上的動作，骨節分明而又潔白柔韌的手指像是踩著鼓點般帶著節奏飛快拆開組成圓球的石條。
本以為挑戰成功，然而……
羅辰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愣在那裡，圓球拆開後裡麵竟然還有個正方體，魯班鎖裡的方鎖！
“套娃呢這是？！”
“我繼續拆還不行嗎？”
愣了數秒後，羅辰再次全神貫注的研究上麵的細小紋路，在找到解法後，舞動手指，拆開了方鎖。
但是……
凡事最怕“但是”，方鎖拆開後，裡麵竟然還有中字鎖，中字鎖拆開是梅花鎖，梅花鎖拆開是八麵玲瓏鎖，八麵玲瓏鎖完了是雙十字籠鎖，雙十字籠鎖拆開又是心形鎖……
這似乎是一個冇完冇了的極限挑戰。
羅辰從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心裡憋著一口氣，就這麼地不停拆了下去，且拆著拆著忘了時間忘了地點，兩眼裡隻有各種花樣的魯班鎖。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拆了多少花樣，他漸漸由興趣盎然變得麻木不仁，隻麵無表情的機械般拆著，整個人沉浸其中，不僅手指越來越遲鈍，連著大腦也跟著遲鈍起來。
想停下，偏偏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催命般的不停抽著他繼續，似乎不堅持到最後無路可走。
開頭的花樣羅辰還見過，但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多從未見過的花樣不停湧現，讓他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去解破，也更加倍的擠榨著腦汁。
太陽穴突突直跳，腦袋又脹又痛，且大有持續不止的趨勢。
在又一次解開某個從未見過的花樣後，催促的聲音安靜下來，唯有一道強烈的銳痛猛然刺破大腦的疲憊脹痛，像是雷電劃破密佈的烏雲，整個世界更加清晰地展現了出來，不管是聲音還是圖像，像是從二維突破到三維，獲得了維度上的根本性提升。
“啊！”
羅辰大喊一聲，猛然坐起，心有餘悸的捏了捏額角，眼裡還殘留著驚恐。
“鬼叫什麼？！”
另一張床上的胖橘被驚醒，免不了有起床氣，憤然怒視羅辰。
羅辰茫然的回視過去，心裡卻在想，怎麼回事？昨晚青吉教授似乎邀自己去了後山，後來呢？
他揉揉太陽穴，那裡正脹痛不已，後來發生了什麼，怎麼斷片了？
還有，夢裡，自己似乎在不停拆卸魯班鎖？
羅辰越想腦子越亂，越想頭越疼，隻好閉上眼睛，重新躺倒緩解片刻。
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多。
胖橘被老友的反應驚到了：“阿辰，你還好吧？彆說你做了噩夢。”
羅辰閉著眼睛想張嘴問對方午夜至淩晨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想到對方睡的呼嚕不停，隻好歎氣一聲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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