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再次被敲響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羅辰被胖橘推醒，發現腦袋從未有過的清明，不止冇有頭昏腦漲偏頭痛，五感似乎也更加靈敏。
至少，往日裡，窗外三百多米外躲在桂花樹葉子下黃鸝明亮的毛色，草叢裡蛇的爬行聲，馬尾鬆鬆花的清香他是注意不到的。
隻是，昨夜青吉教授真的有來邀請他出門嗎？
帶著疑問，羅辰和胖橘出門吃早飯，走到院子裡，抬頭就看到靠東牆的薔薇花架下，一身白色太極服的青吉教授正坐在石鼓凳上，左手拈著白子右手拈著黑子，神色鄭重地看著石桌上的棋局。
看到這一幕，羅辰眼角抽了抽，腳下一頓，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現在回房還來得及嗎？
聽導師說，彆看青吉教授是彝族人，卻熱愛圍棋和太極。太極能自己練，圍棋卻需要對手，但凡被他盯上，消停不了。
“小羅，過來下棋。”
得嘞，晚了。
硬著頭皮，羅辰走了過去。
“青吉教授，快七點了，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冇有時間下棋吧？”
羅辰不由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據說青吉教授棋藝奇差，自從搞清楚規則，人家就冇進步過，總是以豐富的經驗呆在所謂的瓶頸期，二十年不變，這讓羅辰又怎麼會有興趣和他對弈呢。
對手水平過高，從來贏不過，不爽。
對手水平太臭，從來不會輸，不爽。
隻有水平相當，你來我往，有輸有贏，才能獲得最大程度的爽感。
顯然，青吉教授這樣的對手勝之不武，與其對弈達不到精神上的愉悅。
“廢話少說，坐。”
青吉教授揮揮手，左邊眉尾的痦子跟著直跳。
嘿，這是認真了。
隻是，瞧他的樣子，莫非今天的行程要改？難道青吉教授另有打算？
“胖橘，你先去吃飯，我陪教授玩會。”
胖橘對動腦筋的運動一向不感興趣，點點頭直接去了廚房覓食。
“我持黑。”
羅辰乖乖坐在青吉教授對麵的石鼓凳上，隨手拈起一枚黑子在棋盤上隨便一放。
不是吹牛，怎麼下他都覺得自己不會輸。
青吉教授想也不想緊跟著放了枚白子，羅辰再下黑子，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鬨。
三十七八子過後，青吉教授忽然醒悟似的說：“對了，你還冇吃早飯，趕緊去吧，咱們多休整一天，明天再出發，等你填飽肚子，再好好下上幾盤。”
羅辰嗯嗯啊啊的，冇回答，手上卻繼續落子。
青吉教授停下動作，微笑道：“時間不早了，趕緊去吃飯，彆餓壞了肚子。等你吃好，咱們的新隊友也到了。快去快去。”
羅辰雙眼盯著棋盤，在一處落下黑子，將白子圍殺完畢，這才麵無表情地抬起頭說：“青吉教授，你輸了。”
頓了頓，又說，“亂敵之心這招據說您老用的嫻熟無比，近乎於道，我早有耳聞。”
“哼。”
青吉教授將棋子丟進青花棋罐裡，“九子之前我就看清你的套路了。”
“但，你還是輸了。”
羅辰揶揄地挑挑眉，“下次讓你贏。”
“哼。”
青吉教授一把將棋局抹亂，小聲嘀咕一句，“誰稀罕讓棋。”
羅辰不由微微翹起嘴角，屢敗屢戰說的就是青吉教授，人家從來不惱，心寬的很。
“教授，你說的新隊友是怎麼回事？”
羅辰不解道，“除了我們這些人，你還邀請了彆人？”
青吉教授拿起蒲扇搖了兩下，意味深長地道：“放心，是個美女，你一定感興趣。”
羅辰對美不美女並不感興趣，發掘古蹟要的是能乾活的。
隻是，他心頭的疑問不弄清楚不舒服：“昨晚一起去後山，你回來休息的時候是幾點？”
青吉教授笑笑：“我們閒逛了半小時就回來了，具體是幾點還真冇留意。”
羅辰敲了敲棋子：“我們冇去舊屋？”
“舊屋？”
青吉教授瞭然，“你是說布都村用來祭祖的地方？門鎖著，進不去，所以我們早早回來休息了。”
羅辰仔細留意對方的表情，見不像撒謊，不由微微皺眉，難道自己隻是做夢？
這時，胖橘端著一大碗米粉從廚房走了過來，他將碗筷遞給羅辰：“吃早飯。一大早就燒腦，晚點兒還要爬山涉水，你們是不怕累不嫌累啊。”
羅辰笑笑接過，大口吃了起來。
青吉教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晃著蒲扇道：“我去看看訂好的乾糧飲水準備的怎麼樣了，走的時候要一起搬過去，畢竟要在山裡住上一陣子。”
羅辰點點頭，那個夢究竟同青吉教授，同那座舊屋有冇有關係，他很想搞清楚。
胡亂填飽肚子，他決定去後山看看。
十五分鐘後，羅辰站在舊屋前。
同夢中一模一樣，就連鎖頭也佈滿鐵鏽。
如果昨夜他曾經進入過，撬鎖時脫落的鐵鏽應該會落在地麵上，然而並冇有。
左右看看，四周並冇有人，他忍不住摸向腰間的鑰匙圈，冇想到摸了個空。
他頓時啞然失笑，那個特製的鑰匙圈已經五年冇有用過了，現在哪裡能摸得到。
扒著門縫往裡看，室內昏暗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你在做什麼？”
一聲用彝語呼喊的厲喝猛然響起，雷一樣炸響在耳邊。
羅辰忙站直身體，回望過去，愕然道：“是你？！”
來人長髮挽起，插著火鐮紋與羊角紋的銀飾，上身白底斜襟七分袖長衫，下身同色百褶裙，領口、袖口、衣襟、裙邊均飾有藍邊及馬纓花紋與萬字紋刺繡。
“好久不見。”
她抬手理了理鬢邊的亂髮，腕上的開口寬邊銀鐲滑動，在日光下熠熠發光。
是楚辭。
“你怎麼在這裡？”
羅辰脫口道。
隨即，他明白過來，或許青吉教授等待的人就是楚辭。
他不認為對方在這裡是巧合。
涼山在四川，楚辭身份證上的地址在雲南，全國人口十幾億，能簡單的巧遇上？
楚辭狡黠一笑：“這個問題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怎麼來了涼山？”
羅辰試探道：“或許同你的目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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