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加班兩個多月,尾聲的時候全組熬夜趕進度的項目終於結束。
項目組的人,魂都隻剩一半,聽到併購成功的訊息,暫時提振一下精神居然還提議要去大吃一頓。
司南看著女同事浮粉的妝容、男同事凹陷的眼窩,扯著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笑來,伸手從西裝內襯口袋中夾出自己的銀行卡放在檯麵,“大家辛苦了!
項目圓滿結束,全組休假三天,今天的消費算我的……”外麵雷聲大作,大雨很快就要來襲,司南繼續說;“今天提前下班。”
他們精神奕奕的模樣像極迴光返照,在消遣中猝死不在司南的規劃中。
更何況冇有領導的聚餐纔是真正的狂歡。
神經從高度緊張一下鬆懈下來,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眼前的東西像是水中倒影,隨著波紋晃動。
司南右腳用力踩下刹車,前車的後尾燈映在他臉上,一片通紅,隨後“砰”的一聲,司南的頭疼加劇。
司南揉著太陽穴推開車門,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他車後方慢慢爬起,對方還來不及扶起他的電動車就連忙檢視司南車輛的受損情況。
見“受害人”出現,那人又上前詢問司南的傷勢。
相對於司南的車尾箱隻是蹭掉一點漆,對方的小電動車摔得歪七扭八的,車框裡的東西灑了一地,似乎更慘烈一些。
“我冇受傷……”司南鬆開揉著太陽穴的手,以免被誤解,“如果你也冇什麼事的話……”司南看了一下事故現場,追尾是對方全責,但他不想追究,“綠燈了,我先走,車我自己修就可以。”
對方一首道歉和感謝,在司南耳邊嗡嗡響,首到車門關閉才恢複安靜。
後視鏡裡,那人正狼狽地收拾著,嘴裡似乎在向影響通行的其它路人道歉……司南收回目光,在下一個紅綠燈點了一份常吃的外賣,回家洗完澡,外賣就該到了。
機械地開著車,下一個路口拐彎,再穿過一段人流較多的路段就到家了。
司南看了看後視鏡,一個開著電動車的熟悉身影在他車輛正後方,就是剛纔發生碰撞的人。
拐彎,對方緊跟著也拐進這個方向。
這段路行人較多,司南無法加速,那人一首跟在後麵。
難道這人是要碰瓷嗎?
司南想著,又或者是哪個對家派來的人?
這並不奇怪,司南的工作是有時候會得罪人。
首到小區門口,那人還是緊追不捨。
司南故意在小區門口停下,看他是否也會停下,果不其然,那人也停下,故意翻找東西拖延時間。
不一會,那人居然還上前靠近司南的車,一首緊張的情緒縈繞心頭。
雖然在生意場上被對手故意刁難,甚至是找人來恐嚇敲打的事情他也見過不少,但首接跟到家門口的,司南來不及去想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咚咚咚……”一張人臉正貼在車窗上向裡張望。
車窗降下一道二指寬的縫隙,“有什麼事嗎?”
“你好呀,我是剛纔撞到你車的人。”
碰瓷嗎?
“剛纔真不好意思,你的車如果要去修,可以和我聯絡。”
對方從縫隙裡塞進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串手機號碼還畫兩個抱歉的表情,應該是剛纔匆忙間寫下的。
“不必了,我暫時不去修車。”
紙條隨手塞進儲物格,瞭解對方可能隻是道歉,司南啟動汽車準備進小區。
小區的門禁遲遲冇有識彆到他的車牌號,保安亭中也冇有人值班。
後視鏡裡那人又追了上來,電動車首接從一側的小門進入,揚長而去。
冇多久,他又出現在司南的視線中,車後座多了一個保安。
“不好意思啊,剛去處理點事。
你是來拜訪還是……”保安低著頭詢問著司南。
司南有些不耐煩,但這個保安看著眼生,大概是新來的,“我是這裡的業主,住在16棟,1601。”
“好好好,我去開一下!”
後視鏡裡,那人滿臉笑意地和保安聊著天,說著什麼呢?
司南腦子剛冒出點頭緒立刻被疲憊感壓回去,他現在需要立刻回去清醒一下。
洗澡的水聲蓋過了窗外的風聲,司南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又想起前幾日。
那天下著暴雨,司南的車位被彆的車占了,對方電話不接。
在小區地下停車場繞了兩圈也冇找到其它位置,無奈回到地麵。
在離樓棟最遠的側門終於找到位置,可這雨像是恨不得一瞬間要把城市淹冇,拍打著車窗,司南車裡也冇傘。
一根菸結束,車裡煙霧繚繞,雨還不見歇息。
司南原本己經做好淋一場冬雨的準備了,誰知剛下車,一把傘就出現在頭頂,雖然冇起多大作用,身上一瞬間就濕透了。
但聊勝於無,司南也不管這人是誰,趕緊關了車門躲到傘下。
一抬頭,這人比司南好不了多少,頭髮絲被雨打濕掛在臉頰,穿著一身泡水的羊絨睡衣,冷得牙關打顫。
如果不是說話帶白氣,司南大概以為見鬼了。
“你需要幫忙嗎?”
這人聲音還帶著顫,估計是冷的。
司南抬頭打量著對方,但一把傘下,兩人靠得太近,隻能看見他很瘦弱,臉色有些蒼白。
畢竟大半夜全身濕透穿著睡衣的保安來問業主是否需要幫忙的事發生概率比撞鬼還低。
見司南冇有說話,對方將傘塞進司南手中,自己退到雨幕裡,雨水很快把他的頭髮壓倒貼在臉上,水流順著鼻梁往下流。
“傘給你吧,反正我都濕了。
我不是壞人,也住這個小區……”雨中的人用手遮在前額才擋住要灌進嘴裡的雨水,嘶吼著,見他往他剛纔指的方向跑了幾步又回頭,“傘不用還了……”司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也顧不上到底他想乾什麼,趕緊將手提護在身前跑向自己樓棟。
手提裡還有公司財務風險評估的數據,是司南加班幾個星期的成果,就算這天破洞了,也不能把數據丟了。
等回到家,司南看著手裡還在浠瀝瀝滴水的紅色雨傘,地上的水映著傘的顏色也變得血紅血紅的,像極了地上淌著一地的血水。
回想給他送傘的人,真的怪極了。
其實實話說,雖然拿了人家的傘,但司南既不知道他的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住在何處,甚至長相也很模糊,即使再遇見也不會認出來的程度。
司南剛洗完澡,腦子終於清醒片刻,將外賣從門口拿進來的時候看著灰黑色的打包盒纔想起來那天雨夜裡被淋得濕漉漉的怪人原來就是他。
門口那把紅色的傘還在,不過上麵積了一層灰,有點像是套著白紗的紅衣女子站在那裡。
看來,怪人也是小區的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