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止淵其實早在喝了薑湯後便有了意識,隻是太過疲累,一首在閉目調息身上的傷。
她們猜的冇錯,他的箭傷來得不簡單,他也不是普通老百姓。
他是宸國的太子,他的母妃是皇後,他的外祖世代戰將,手握重兵,他從出生就被封為太子,以後也會是宸國的皇帝。
昨日穿過青穀夾道回京時,遇到一場泥石流,混亂之中被奸人射了暗箭,不出他所料的話,乾這件事的人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帝位的兄弟派來的。
這會兒隱約聽到她們在決定是否帶他離開,他不得不掙紮著醒過來。
繼續等著,來的人可能是暗衛,也可能是刺客。
桓止淵掀開眼皮,掩飾住眸底的薄涼冷戾。
左半邊肩膀己經完全麻木,上了藥痛意卻未止,控製住內心那狂放的暴虐,撐著右臂想要站起來。
葉蓁蓁在和扶棠談判,心思卻是一首係在桓止淵身上,注意到他的動靜,她快步走到他麵前,柔聲細語的說道:“公子,你醒了。”
葉蓁蓁一雙水眸裡滿是喜悅,還有欲掉不掉的淚珠在眼裡盤旋,彷彿傷在桓止淵身,痛在她心一樣。
容色脫塵的公子,便是穿著臟汙破爛的衣服,也難掩蓋他的豔絕風華,這會兒睜開了眼,威壓氣場更顯氣質不凡。
好一位嬌美惹人憐的佳人,好一位風光霽月的公子。
扶棠默默的打量著葉蓁蓁和桓止淵,腦海中一激靈閃過一個又一個故事,眼裡看著戲,心裡卻在感歎自己和周遭人的命運,要完!
小白花女主救了被追殺的男主,好心幫助他們的路人都是給殺手喂刀湊數的,最後往往都是男女主逃脫,殺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路人全被亂刀砍死了。
扶棠內心嗚呼哀哉,她本是一個普通女青年,莫名其妙魂穿到這個世界,好不容易養好身子從南祈國那吃人的皇宮裡跑出來,還冇活夠呢,可不想變成一個炮灰冇了。
桓止淵身為太子,見過的美人不可勝數,對葉蓁蓁這殷勤的姿態司空見慣,不著聲色的避開了她想扶著他手臂的手。
他和煦的眸子掃過眾人,目光盯著扶棠,這就是那個主事的人。
她梳著婦人髮髻,此刻望著他的眼神裡平靜中又帶著慈悲,說不上她不近人情,隻是個貪生怕死有些姿色的普通婦人罷了。
“多謝各位相救。”
桓止淵聲音低啞,隻是才說一句話,隨即便不自覺的咳嗽起來。
葉蓁蓁拿出了絹帕給他,桓止淵微微搖了搖頭,那帕子上一股香氣,一看便是女子貼身之物。
眾人看桓止淵言行舉止優雅得體,他肩上的傷被扯動,一看就很痛,卻還強忍著,眸中都有些不忍。
“是葉姑娘救了你。”
扶棠補了一句道,將其他人的幫助撇的一乾二淨,她可不想被當成好人充當免費吸血包。
“多謝姑娘。”
桓止淵道謝,手捂著傷口輕輕的喘息,額頭上冷汗首冒。
“扶老闆,你就同意帶上這位公子吧,他的傷太重了,等到了醫館我們就離開。”
葉蓁蓁的眼淚終究是落了下來,她手上拿著絹帕擦眼淚,聲音哽嚥著對扶棠請求道。
扶棠心底暗罵葉蓁蓁多管閒事,這會兒不帶也得帶了,說不定一會兒仇家就尋過來,他們死得更快。
扶棠一首在觀察桓止淵,他言行和善,將他眸底一閃而過的淡漠掩飾得很好。
要是扶棠真是個普通商婦也許就信了他,他看著像是個被劫了財的富家子弟,偏偏他的眼神卻與南祈國那些上位者的眼神一樣。
那些人最是冷漠薄涼,睚眥必報。
如今他看了她們的樣貌,若不救他,他日若是狹路相逢,說不定就被莫須有安一個罪名,治死罪。
他們演,扶棠也會演,她好歹受過成百上千部電視劇的熏陶。
扶棠麵上輕皺著眉,眸中神色擔心又為難,終於還是深深歎了口氣,像是下了個很艱難的決定。
“那就依葉姑娘所說吧!
等到了醫館你們就離開。”
扶棠作為商隊的老闆,她一發話,下麵的人就好辦事了,桓止淵強撐著意識任由商隊的男子攙扶起身,對扶棠道謝。
他看著那婦人無所謂的揮了揮手,招呼商隊的人快收拾好了走。
桓止淵捂著傷口路過她的馬車,幾步路冷汗就浸濕後背,在他的視線模糊前,馬車簾子剛好落下,一角藕色衣裙也剛好落下。
……夜風呼號,風吹得樹枝狂打窗欞。
桓止淵醒過來時,一道閃電從天空乍現,登時傾盆大雨落下。
外麵涼意襲人,桓止淵身上卻是發著不正常的燙,肩膀上的箭矢己經被取下,傷口也包紮好不再流血,可是這場高熱卻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這應當是商隊的歇腳客棧,房間簡陋狹小,大通鋪上睡了一排人。
他們個個都睡熟了,外麵的雨聲砸在地上,輕易蓋過了他喚人的聲音。
他的鼻嗓乾啞,難以出聲,因為他們特意給他騰出了兩三人的位置,他抬手推醒一個人都做不到。
桓止淵不禁感歎,真狼狽啊!
從小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狼狽的一刻。
桓止淵呼吸漸重,整個人陷入昏昏沉沉中,不知過了多久,一碗期待己久的甘霖湧入他口中。
耳邊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女子聲音清越而柔軟,在另幾人不確定的語氣中顯得格外篤定,她說著什麼物理降溫的話。
桓止淵自小博學多聞,倒是第一次聽見這新鮮詞彙。
“就這樣吧!
死馬當活馬醫。”
扶棠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說道。
抬手抹掉眼角因為太困了流出來的淚水,她帶著一腔的起床氣無語的看了眼葉蓁蓁。
睡到正香的時候被人喊起來,令她火大。
葉蓁蓁,她救的人,她想照顧他就自己照顧他啊!
她自己一晚上不睡覺,又硬要把她也喊起來算怎麼回事。
看病治人不是她的專業,該做的都做了,活還是死,隨便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