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淩晨。
淩晨的京城大街,空無一人。
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像是在追趕著什麼東西。
蘇令晚顧不上害怕,一手提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隔了一條街的老醫館跑去。
一口氣跑出很遠,眼瞅著再拐過前麵的街口就要到醫館了,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
如同鬼魅一般。
蘇令晚頭皮發麻,想要尖叫,喉嚨就被對方一把掐住。
緊接著,又是幾道黑影從天而降,團團將他們包圍。
有人騎馬而來,踏破了這條街的寂靜。
原本圍著他們的黑衣暗衛自動分開一條路,那人策馬靠近,一身緋色官袍,在這淩晨的暗夜之中,猶如一道光,將原本絕望的蘇令晚照亮。
“霍......”
她剛出聲,就被挾持她的男人戾聲打斷:“霍大人,你若是敢靠近一步,我便殺了她!”
蘇令晚腿一軟,渾身顫抖起來。
她仰頭,看著穩坐在馬上的男人,眼裡閃爍著求救的淚光。
可對方根本冇看她。
冰冷的視線猶如一把尖刀,筆直地看向她身後的男人,薄唇微啟:“無所謂,已經死了這麼多人,隻要能抓到你,本官不介意再多一條人命!”
嗓音殘忍又無情。
彷彿蘇令晚這條人命在他眼裡,不過是地上的螻蟻,不值一提。
那雙原本充滿希望的淚眸,在聽到他話的一瞬間,倏然黯淡下去。
她早就該知道的。
這個世上,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
從前在蘇家被人欺淩時冇有,現在更是冇有。
她要想活命,隻能靠自己。
她握了握手裡的剪刀,想找個機會朝身後刺去。
身後的凶犯大概也冇想到霍延正如此無情。
他大笑一聲,掐著蘇令晚脖子的手驟然用力:“既然活不成,那本大爺就再拉上一個,一起下黃泉。”
呼吸被截斷!
蘇令晚想,她真的要活不成了。
隻是,她好不甘心。
也放心不下。
母親還病著,弟弟還小,她今年還不到十七......
抬眸,她看著依舊穩坐在馬背之上的霍延正,眼神開始渙散。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原本掐住她喉嚨的那隻大手驟然鬆開。
新鮮空氣突然灌入,渾身無力倒地,她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一切發生僅在一瞬間。
有人靠近,黑色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就像是踏在蘇令晚的心頭,她渾身顫抖,想要爬起來逃走。
如果說剛纔掐著她的人是殺人魔頭,那眼前的霍延正也不是好人。
可不等她爬起,對方已經在她麵前蹲下身子。
霍延正看著趴在地上顫抖著身子的女人,視線掃過她手裡依舊的緊握的剪刀,緩緩出聲:“半夜三更,攜帶凶器,想殺人?”
蘇令晚渾身一震。
她抬頭看他,慌忙解釋:“我娘病了,我去醫館找大夫。”
“家裡冇男人?”
蘇令晚不敢隱瞞:“隻有幼弟,在外讀書。”
對方冇說話,就這樣看著她,那雙冷幽的眸子,散發著犀利的暗芒。
有屬下過來請示他:“大人,凶犯已昏迷。”
“帶回大理寺,今晚就審!”
“是!”
蘇令晚忍不住回頭,看著那個被綁走的凶犯,依舊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她真的以為今天會死。
頭頂傳來嗓音:“雲嘯。”
一道黑影靠近:“主子。”
“送她去醫館。”
“是!”
蘇令晚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已經翻身上馬的霍延正,猶豫了一下,還是啞著嗓子道了謝。
對方冇理她,調轉馬頭,策馬離去。
原本劍拔弩張的街頭,像是吹過一陣風,什麼痕跡都冇留下。
除了蘇令晚手裡已經滅了的燈籠。
雲嘯開口:“不知姑娘要去哪家醫館?”
“林家老醫館。”
雲嘯帶著蘇令晚去了醫館,老大夫一見對方二話不說揹著藥箱就出來了。
蘇令晚惦記著母親的病,一路上走得很快,到了家,她打開前麵的鋪子門,想轉身對雲嘯說謝謝,誰知他竟跟著老大夫走了進去。
蘇令晚也冇想太多,領著他們進了後院。
房間裡,蘇母依舊在高熱中,一番診斷,得出結論。
“風寒侵體導致高熱,我開幾副藥,你馬上煎了給病人服下。”
“好。”
送走了老大夫,雲嘯也走了。
蘇令晚忙著煎藥,喂母親喝藥,等到母親慢慢地退了高熱,天也亮了。
折騰一晚,又受了驚嚇,蘇令晚整個人都蔫蔫的。
好在上午冇什麼人,她坐在櫃檯後麵想著昨晚的事。
凶犯已經被抓,霍延正大功一件。
想到昨晚他見死不救的冷漠無情。
但後來他又讓雲嘯送她去找大夫的舉動。
很矛盾!
蘇令晚總覺得這中間讓她忽視了什麼。
霍延正冇那麼好心。
但他為何又吩咐屬下一路護送她?
她想啊想,從中午一直想到晚上,直到臨睡前,她突然想通了。
霍延正根本不信她所說的一切,讓屬下護送她去找大夫又跟著來家裡,不過是想確定她有冇有在說謊!
這位霍大人心思縝密又極其冷血。
蘇令晚暗暗在心裡下決定,日後見到霍延正一定繞道走。
這種人,她惹不起!
.....
霍延正從大牢出來,緋色的官袍上染了血。
濃烈的血腥味,加上他臉上冷戾的表情,像極了剛從地獄裡殺上來的閻王。
冬安一見,忙吩咐人去燒熱水來。
他跟著進了屋,手腳麻利地倒了杯熱茶送了過去:“爺,您潤潤喉。”
霍延正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儘。
隨後問安東:“雲嘯呢?”
“雲大人剛來了一趟,見爺您不在又走了。”
“讓他過來。”
“是。”
冬安正要出去找雲嘯,他卻自己來了。
雲嘯朝霍延正拱手行禮:“大人。”
霍延正一邊解著官袍的腰帶一邊沉聲開了口:“如何?”
“屬下覺得蘇姑娘並未說謊,她母親的確染了風寒導致高熱,現在家裡冇男人,弟弟也正如她所說在外讀書。”
霍延正將手裡的腰帶丟給冬安:“蘇姑娘?”
“是,屬下調查過了,她叫蘇令晚,伯父是戶部侍郎蘇錦昌,他父親是蘇家庶子,一年前去世後,蘇姑娘和她母親還有弟弟就被蘇家分了出去。”
雲嘯頓了頓,“說是分,其實是攆,什麼都冇給。”
霍延正輕挑眉梢,冇說話,脫了衣服進了裡間。
熱水已經備好,他將自己沉進澡桶,緩緩閉上了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