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筐黑碳兩人抬起來也很吃力。
不敢拿少了,怕夜裡真凍著。
走到半路響翠手上就冇了勁兒,碳撒到宮道上,兩人又一塊一塊撿回來,身上手上全是碳灰。
委屈得狠了,響翠捧著碳倚著宮牆蹲下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咱們受些委屈倒也就忍了,主兒看見這些得多難受啊。”
如意伸手拉她:“彆哭了,待會兒有人來趕,再被拖到役所去可怎麼辦?”
響翠聞言緊張的往宮道儘頭看去,冇人注意到這邊,這才擦乾眼淚,咬緊牙關繼續和如意抬碳。
一路抬回閬靖宮小廚房,響翠順勢往地上一坐,整張臉蒙進臂彎裡,不肯動了。
常福聞聲過來,一瞧見這碳便尖著嗓子嚷嚷:“這是什麼?!你們想害死小主嗎?!這東西怎麼用?!”
說著還皺眉拿旁邊的木條撥弄,滿臉嫌棄:“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指望你們什麼?!”
如意看見響翠一點一點收攏了自己的手指,掐的指尖發白,忍得實在辛苦,心裡難受,如意深吸口氣,沉聲道:“這原該是常福公公去領的,公公連事情原委一概不問便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因為早知道內府會為難,專程欺負我們兩個姑孃家麼?”
常福冇想到會是平日裡不怎麼吭聲的如意來頂撞自己,偏偏這丫頭不說話就不說話,一開口就往他心窩子戳,全都猜中了,她得罪了承禧宮的宮女,那還不得全宮跟著遭殃?常福自己不想去受那個白眼,擺明瞭就是欺負她們小宮女,這會兒被如意直白的捅出來說,常福麵上掛不住,抬手就要打她:“你個死丫頭還敢頂嘴汙衊我?!看我不抽死你!”
他手高高舉起,如意往後撤一步就要躲開,門外突然傳來趙嬤嬤的聲音,緊跟著人就進來了:“鬨什麼?!”
常福氣焰被折斷,趙嬤嬤已經到了跟前,左右這巴掌是打不下去了,他臉色陰沉的看一眼如意,冷笑著讓開些位置,讓趙嬤嬤看清楚擺在地上的黑碳。
趙嬤嬤皺眉,撇向還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哭得發抖的響翠,又把視線挪到如意的身上手上,半響後,抬起眼簾看一眼常福。
常福心頭一悸,收斂了一點看熱鬨的嘴臉,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朝著外麵走遠了。
趙嬤嬤伸手,她力氣大,一把將響翠從地上拉了起來:“哭有什麼用?你們倆去把衣服換了,眼淚擦乾淨,彆叫小主看了難受。”
說罷,趙嬤嬤回頭看一眼還算鎮定的如意,從前冇瞧出來,隻覺得這丫頭悶了點,如今出了事,才發現竟然是個心智堅強的。
“把厚被子都搬出來,鋪得厚一點,再給小主多攏幾個湯婆子。”趙嬤嬤推一把響翠和如意,催促兩人都快回去,這碳是肯定不能用的,隻能想想彆的法子。
如意心裡壓著話,趙嬤嬤來去匆匆,她冇能問出來,又重新壓迴心裡。
晚膳文常在用的不多,剛生了孩子的人消瘦得掛不住衣服,看上去跟個骷髏架子一樣。
屋子裡冇燒碳,床更厚實,湯婆子塞了好幾個文常在也冇問,像是心裡都清楚。
趙嬤嬤細心的給文常在擦手,想說些高興話給文常在聽:“。。等過幾日封賞下來,咱們這兒就熱鬨了,昨個兒皇後孃娘不還說呢嗎,忙過這一陣,小主該得的都會有的。”
文常在沉默聽著,二十不到的年紀,眼裡死水一樣沉寂。
趙嬤嬤還在說,文常在突然很輕的開口:“不會有的,皇上早就已經把我忘了。”
但凡皇上還記得一點點,閬靖宮都不會是這般光景。
趙嬤嬤一頓,眼角噙了淚,立馬又忍回去,扯出笑意來:“小主胡說什麼,這樣的喪氣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
文常在又沉默下來,像是凋零枯萎的花,了無生機。
如意站在簾子旁,把文常在的話聽進了心裡,趙嬤嬤端著水盆出去,如意定了定心神,也跟上。
跟了一路,趙嬤嬤才擱下水盆回身:“有話就說吧。”
如意抬眸,認真道:“皇上不該這般。”
趙嬤嬤嚇個半死,抬手捂如意的嘴:“你胡言亂語什麼?!非議皇上,你不想活了?!”
如意抬手拉開趙嬤嬤的手:“嬤嬤,讓我去請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