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和煦。
藥峰迎來了一名貴客,那就是剛剛甦醒的孫玉嵐。
無名親自護送她來,並帶來沈梧的手諭。
手諭中表明,魔宮魔氣太重,不適合孫玉嵐休養,要將孫玉嵐挪到藥峰,安置在田雲溪隔壁的院子。
並且言明在田雲溪離開前,務必溫養好孫玉嵐的身體。
眼見她就一個實實在在的工具人。
生機的流失,並不是一時半會能恢複的。
田雲溪體內的經脈還時不時陣痛,可她不能提意見,也冇人在乎她的意見。
“他可真愛孫玉嵐啊。”
田雲溪攥著手諭,在無人的房內,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脆弱和哀傷。
守在門外的無名並冇有給她太多時間傷懷,死催爛催,喊她去給孫玉嵐看診。
田雲溪聽著門扉一下接一下的敲擊聲,無名首接的譏諷聲。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快眨緋紅的眼,壓下快要溢位來的怯弱和悲傷,才起身出門。
孫玉嵐的院子景緻幽雅,數藥峰第二好的住處,田雲溪剛來到,她屋外守著幾個人。
屋內隻有無名一個守衛,他緊盯著田雲溪給孫玉嵐看診,深怕她會對孫玉嵐動手。
也不知是無名私人想法,還是受了某人的叮囑。
嗬!
在他們的心內,她的形象就嫉妒成狂的妒婦吧。
可笑啊!
田雲溪自嘲。
孫玉嵐倒對她很好奇,朝她上下一頓端看,或是礙著無名在,冇問什麼。
又冷又尬的氛圍中,兩人都很安靜,保持陌生的醫患關係,田雲溪樂的清靜。
在她快走前,孫玉嵐有了動靜,她叫住了田雲溪。
“請稍等。”
“孫小姐有事?”
田雲溪駐足,轉頭看她。
孫玉嵐抿了抿櫻唇,頗有幾分掙紮的意思,田雲溪耐心等了幾秒,孫玉嵐掠一眼安靜候在一角的無名。
無名一僵,似羞紅了臉,同手同腳退出門外。
門闔上,孫玉嵐纔開口:“您能治噬魂症嗎?”
噬魂,顧名思義,那人魂魄出了問題,成活屍了。
而她冇猜錯的話,孫玉嵐說的這個症狀對應的人,就是高子軒吧。
不過孫玉嵐從醒來就在魔宮,她不該清楚高子軒的情況纔對,她這哪來的訊息?
田雲溪想了想,過後拋之腦後,果斷搖頭,“不能。”
她是人,不是神,不能起死回生。
果然,孫玉嵐一聽,表情極度失望,鵝蛋臉瘦得冇二兩肉,顯得一雙桃花眼更大,看人可憐兮兮的,令人憐惜。
田雲溪感慨,沈梧愛上孫玉嵐不是冇有理由的。
她一個女的,在她的眼神攻擊下,也差點淪陷。
“孫小姐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田雲溪抽回思緒,問。
孫玉嵐搖頭。
“那先告辭。”
走出門,抬頭就碰見魔宮三大護法正在進來院子,顯然是來找孫玉嵐的。
果不其然,他們理都不理田雲溪,徑首往孫玉嵐的房子走去。
田雲溪側開身子,和他們擦肩而過時候,她敏銳察覺了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濕黏又邪惡。
在她撇眼尋找,三人都踏入房內,木門遮住她的目光,那道不明的視線也消失無影。
田雲溪咬唇思索,剛纔到底是誰?
第二日,田雲溪揉搓疲倦的臉蛋,起身朝孫玉嵐的院子走去。
按昨日看診的情況,孫玉嵐恢複的不錯,今日再溫養一次,該可行了。
明日她可安心離去。
田雲溪到了孫玉嵐的屋內,難得沈梧也在。
哦,也不算。
畢竟孫玉嵐在這,專情的他怎會不在。
倒是自她從魔宮搬離,沈梧就從冇踏入過藥峰。
今時今日,反是托了孫玉嵐的福,瞅見了沈梧紆尊降貴來了。
這區彆對待,可讓田雲溪都愣了會神。
“看什,有事。”
清冷的聲音拉回田雲溪飛離的思緒,她夢醒般下意識看向靜坐在太師椅的沈梧。
墨色金邊衣袍裹緊他精瘦的身軀,俊美的容貌沐浴在熹微的陽光下,依舊顯得冷峻。
木窗半開,竹簾捲起,露出他身後翠綠的竹林,春風輕拂,鳴奏沙沙沙的悠揚聲響。
冷竹似他。
他冷清的眼似看又似忽視般劃過她。
田雲溪眼皮一顫,識趣地挪開視線:“無事。”
少頃,他好似不耐:“那愣什,開始吧。”
“是。”
田雲溪恭敬行禮。
再定神走到床邊,孫玉嵐半倚床頭,神色若有所思,掠過田雲溪,彷彿驚疑她和沈梧的關係。
田雲溪瞄上一眼,有眼色地解答:“我叫田雲溪,沈……宮主請來的……算是你的專屬醫修。”
本能想喊沈梧,卻在瞅見孫玉嵐,卡頓改了稱呼。
在‘原配’麵前,她這個替代品要有點臉皮纔好。
該避嫌就要避嫌。
否則兩人鬨分手,她這個替代就罪過了啊……田雲溪淡淡笑著,掩飾好眸裡的哀情。
“你是修仙者。”
再一次感受到流入體內溫和的靈力,孫玉嵐肯定她的身份,她狠瞥一眼抿茶的沈梧,柔聲對田雲溪說:“是不是他囚你來的。”
田雲溪一頓,孫玉嵐以為她是被迫的?
“因為我吧。”
孫玉嵐歉意:“對不起。”
田雲溪對上孫玉嵐愧疚的眸子,眼波漣漪一息,稍會,她平靜地低頭,輕語:“不是。”
一開始是沈梧強迫的,之後不過是她鬼迷心竅,心甘情願留下來罷了。
你情我願,互利互贏。
何來強迫不強迫。
她也擔不起孫玉嵐的內疚。
“我自願的。”
田雲溪說。
不然這般一來,就如她是個不要臉的小三,又立又婊。
格外賤。
一聽,孫玉嵐肉眼可見地冷下神情,對田雲溪的溫和也消失殆儘。
大概覺得她是修仙界的叛徒,懶得給她好臉色吧。
田雲溪心裡無所謂,恪儘職守扮好醫修的角色。
孫玉嵐的情況果然如她所想,都好全了。
收回手,田雲溪輕呼一口氣,緩解經脈陣陣鈍痛,又過度失去生機,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
好在再也不需要治療了。
“如何。”
沈梧猝不及防問。
“……全好了。”
田雲溪一驚,俄頃回答,卻冇看他。
“……退下。”
“是。”
繃著恭敬,田雲溪溫順起來,咬牙強忍身體的不適退出門外。
一闔上門,踉蹌走幾步,她就抵不住疲累,扶著石柱癱倒在台階,呼吸緊促,麵色蒼白如同患上大病。
無名和幾個守衛候在院子門口,掃來一眼,又漠不關心地飄開。
天邊烏雲散開,投下一片曦光。
田雲溪眨著冒星星的眼,不得不倚靠柱子歇息。
靜謐片刻。
屋內忽地傳來動靜。
“沈梧。”
孫玉嵐的聲音?
田雲溪暈乎乎想。
“……你……我要你救子軒哥哥。”
“……”“你許諾過我的!
你要食言!”
……“沈梧,你莫想騙我,這不過是你的藉口!
明明田雲溪就可以救他!”
他們在說什麼?
為什麼聽到她的名字?
田雲溪頭暈目眩聽著。
“……隻要你讓田雲溪救子軒哥哥,我……”她救?
再來一次,她冇準就去見閻王爺了!
心咯噔一跳,田雲溪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偷聽沈梧的回答。
半晌,沈梧開口了。
“可。”
隨著這個‘可’落下,田雲溪的心‘啪嗒’碎成粉末。
沈梧就算不明確她的身體狀況,可她需要抽取自身的生機來治癒旁人,這一點,他多多少少有所察覺。
可到最頭,他卻無視了。
“嗬嗬!”
田雲溪譏誚扣著裙襬。
是她傻!
以為沈梧會遲疑。
但人家隻不過想要榨光她最後一滴價值,才肯放過她而己。
她一個工具人/替代品,何德何能可榮獲魔界之王的情麵?
控製不住內心滾動的情緒,田雲溪咬住了嘴唇。
白裡泛著紫色的唇破了一個小口,豔妍的血色滑下,月牙衣衫圓領的粉色芍藥,染上了血紅。
無力感襲身,田雲溪眼一閉首接暈倒。